这钟家宅子里面富丽堂皇的,一路遇到些下仆,都拿轻蔑地眼神看着钟开济。
“老爷家这门穷亲戚,怎么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
“还不是咱家老爷心善,既求到眼前了,总不好视而不见,不然该说老爷不仁义了。”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顾九问钟开济,“他们不用先去回禀一下吗?就直接让我们进去了?”
钟开济冷笑道:“等会儿道长就明白了。”
顾九他们直接被领到偏厅里坐着,连杯茶水都没有,干坐了好一阵,才见到姗姗来迟的钟发财。
钟开济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让顾九他们看钟发财,不是来借钱的。他心里已对钟发财生了怨气,见到钟发财便还坐着不动,抬眼看对方,淡淡道:“发财你面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人到中年新陈代谢降低,发福是普遍的,钟发财日子又过得逍遥,他挺着个大肚子坐在上首,见这次钟开济见到他,不像从前那样羞耻难堪地站起来迎接他,竟还直呼他的名字,顿时气不顺,接过下仆递来的茶喝一口后,就将茶杯砸了,指桑骂槐道:“水这么烫,想烫死老爷我吗?没眼力的东西!”
下仆惶恐地跪地求饶,钟发财气不顺地踢了他一脚,叫他滚一边儿去。
钟发财就是借题发挥,又不是真的嫌茶水烫,等下仆重新递上一杯茶后,他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钟开济:“开济啊,是不是家里又没钱用了?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三十好几的怎么就立不起来了?叫我那几个侄子侄女儿,还有我那嫂子,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头,你这爹和丈夫当的,不合格啊。”
钟发财将钟开济数落一通,见钟开济神色抑郁地听着不敢出声,心里得意,转眼看向顾九和邵逸,“听说你俩是我那嫂子的远方亲戚?”
顾九看着钟发财的脸,点头应是。
钟发财被顾九和邵逸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看得火大,既然是有求于人,姿态就该放低点,正想发脾气斥责他们不懂礼数,一口气窜上来,钟发财顿时咳个不停。
下仆见他咳嗽,赶紧递上帕子,钟发财用帕子捂住嘴咳得惊天动地,原本失了血色泛白的脸不一会儿就变得通红,额头青筋都鼓起来,等他终于咳停歇了,顾九眼尖,在钟发财收起帕子的瞬间,看到上面有一抹红。
这是咳出血了?看来病得不轻啊。
因为这一通咳,钟发财神色愈发难看,看着也没心思再在钟开济面前炫耀摆谱,“我身体抱恙,就不和你们多说了,开济啊,跟着小四去账房那儿支钱吧。”
钟开济今天不是来借钱的,但他想着气已经受了,那钱拿着回去给妻子改善一下生活也是好的,便没开口拒绝。
钟发财说得大方,顾九还以为对方能借给钟开济多少钱,结果到了账房那会儿,听了一耳朵对方的嘲讽,最后只借到五两银子。
这还是亲亲的堂兄弟呢,连一个食铺老板都比不上。
钟开济说以前来借钱也只有这么多,钟发财虽然有钱,可他也最看重钱,换成旁人他是一毛不拔的,之所以对他这般“大方”,还是因为他享受俯视钟开济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每次钟开济但凡上门,门房就没有阻拦过,是谁的授意不言而喻。
他们出去时,还碰到了钟发财的老娘,被一群下仆拥簇着看着是准备出去逛街,见到钟开济,立即尖酸刻薄道:“开济啊,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家发财挣钱也不容易,你也体谅体谅他。”
钟开济再次愤怒隐忍,“借过的钱我都还了。”
老太太的语气和那门房婆子如出一辙,“瞧瞧你,婶娘不过说你一句,你还跟我顶嘴。”
钟开济捏着银子,“婶娘,家里彩云离不得人,我先回去了。”
“你们看他什么态度,我家发财对他掏心掏肺,说要银子二话不说就借了,竟是借出仇了。”
“瞧着便是一个白眼狼,依仆看啊,下次他再上门,直接不让进就好了。”
“谁让我家发财心软啊。”
身后的话清晰地传进耳朵里,叫钟开济怒气难忍,出门时终于忍不住踹了大门一脚,惹来婆子跳着脚的咒骂。
出了钟家大宅,走了一段路,钟开济的情绪就平复下来了,主动问顾九他们:“两位道长可看出什么不对了?”
顾九说:“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家的落败,你的倒霉,你妻子的病重,都与钟发财脱不开干系。”
因早有猜测,钟开济看着倒还冷静,“还请道长仔细说说。”
顾九道:“刚才我观钟发财面相,他的玉堂骨低陷,还呈现三角形,皮更不盖骨,乃是一生辛劳却始终贫贱的面相。”
“眉毛代表着一个人中年的气运,若眉长而向上,说明此人中年时期事业必定有成。但钟发财的眉毛短而杂乱,眉也太低,这种俗称‘压目’,在相学上我们称之为‘鬼眉’,有此眉的人容易有偷窃倾向,且智商不会太高,心胸狭窄爱记仇。再说钟发财的下巴,他人虽胖,但还是能看出下巴骨原本尖尖,这些也是贫寒的面相。”
“有这样一副面相的人,想要变得这般富贵,唯有窃运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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