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去前方想起来,还自袖袋里摸出只小瓶交给陈森:“这是小叶配给西园的药,不妨也与他试试。”
陈森接下来,好奇问一声:“冯妈妈也?”
凌觉垂眸叹息:“还是一年前受的伤,落下些病根,不能气,说话急了也能堵着心口,一时厥过去。同二郎这病症挺像。小叶配的是救急救心的丸药,药理我不懂,您老看看能不能用。”
陈森恍然,连连称谢。
随后便告辞出来,跟着田力转往别厢。许牧的屋子与李爵分占内院两头,较李爵的更宽敞明亮些。到门口田力就站下了,只请凌觉单独进去。
凌觉倒没有马上入内,侧过身磊落地张开双臂。
田力斜挑眉:“凌当主见外了!”
凌觉依旧摊着手,很是诚恳:“谨慎些好!”
“我不认为有人能易容成你混进来。”
“可我不是孟然。”
“但冯妈妈求的一定是你。”
凌觉颇感意外,一时神情古怪:“你也接受?”
田力抱臂耸了耸肩:“我不是先生,没有因情生妒,不需要找个人迁怒。”
凌觉扶额,忍不住笑出声来:“谢谢!谢谢!”
谢此心能容,此身得容,故人有托,江湖有信!
☆、十一、风吹玉振
自从午后跟田力返回县衙,李爵就瞧着高甪仿佛有心事,很是沉默。
为避人耳目,即便假托高甪是凌觉派来支援的护卫,面容上仍少不得改换一番。李爵玩心重,亲手给高甪贴了一脸络腮胡子,还在他额角糊块狗皮膏药,挎上葫芦整一个铁拐李。非但与高甪熟识的田力一眼认不出来,便是高甪自己对镜自照也是忍俊不禁,李爵更是见他一次就笑得满床打滚。可今天,无论李爵怎么逗,高甪也只是微微弯起嘴角,笑得很是敷衍。
李爵不许两人之间藏事儿,按他坐下,没好气地问:“姓凌的给你气受了?”
高甪温和笑笑,摇头:“没有,他其实挺好说话的。”
李爵垂睑乜斜:“好说话,说的什么话?”
高甪哭笑不得,一把环住他腰:“醋飞了喂!他是谁,我是谁,我俩能说哪样话?他肯趴下,我还怕他尥蹶子呢!可吓死我!”
李爵鼻头里哼一声:“到时候不定谁趴在下头呢!”
高甪笑得腰酸,总算恢复了往日模样,拉李爵坐在自己身前,相拥相靠,好好说话。
“先一桩正经的,你家太爷把底跟人交了,凌觉也同我把底交了,总之主子爷这回是不放心你单个儿跟人拼,要借江湖的手搅和搅和。那道令放在陈老手里而没给你,又一早叫你知道有这道令,里头的意味你琢磨出来了么?”
李爵仰起脸,反鼻子反嘴翻了他一个白眼:“等会儿琢磨,我要听不正经的!”
高甪失笑,依了他:“二一桩也不可说不正经,只是与今次的事应该无关。”他言到此处故意停顿,把李爵扶起来坐好,面对面认真道,“记得我同你提过的开国三武将么?”
李爵点点头:“霜枪白缨的冯家,龙刀斩马的高家,还有单枪匹马一剑破阵的游骑将军厉寒江。”
“你已知冯西园与我是两家后人,当年帝位稍稳,君心却多疑,不少文臣都难自保,我们三家军功卓然,更要急流勇退避入江湖。如今太孙即位日久,周围的耳目渐渐撤了,长辈们觉得这是道信号,便叫我试试去武考。果然圣上赐宴,招我密谈,要我扬帅旗升中军,做他的肱骨。”
李爵嗤鼻:“冯卓就生了冯西园那一个儿子,还不肯出仕,他自己浮浮沉沉,最后因为争风吃醋纠集亲兵械斗被参了一本,好好的太守被革成守将。品秩倒是原样不变,兵权却收了,还贬去玉门那块弃关废守的破地方升牙帐,简直跟流配差不多。”
高甪黠笑:“你当真以为他是被贬?”
李爵冷哼:“前脚离任后脚京师卫营哗变,各路藩王巧立名目起兵勤王,可王孙不止一个,他们各自又勤了谁家的?选错了边,成王败寇,甘苦自食。冯卓三品武将,嘉峪关游击将军府也归他调令,手握二十万精兵,可以说谁家都会想借他一用,也都恨不能赐他一死。”
高甪颔首:“所以他跑了,把机会让给了邱康。”
“呸!”李爵满脸鄙夷,“姓邱的算个什么东西?按兵不动整整一月,首鼠两端四处试探,他但凡有冯卓一半的眼界和洒脱,也不至于被凌疯子连锅端,祸及满门。”
“嗳?你不讨厌全天下姓冯的啦?”
“讨厌啊!讨厌老子鸡贼儿子刁滑,不行啊?”李爵手指头戳着高甪心口,咄咄逼人,“我讨厌一个人,就非得赞美他的敌人吗?敌人的敌人一定是好人吗?他就不能是更坏的混蛋吗?我一辈子不喜欢冯西园,我也一辈子觉得姓邱的自己作死活该不配跟冯卓相提并论,你有意见啊?”
高甪频频点头:“行,行,没有意见,绝对没有!你说什么都对!”
李爵再瞪他一眼,他更老实了,赶紧指天立誓:“姓邱的活该,我也绝没有喜欢上冯西园,我高乐平心中只有一个李仲贤。他最好看,特别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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