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费周章寻来此处,也是有心了。”
“你于泽南救下纳兰氏族幼女,用了梦华扇,”玉无忧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元羽舟的手,放到自己颈部的疤痕上,“我如何能不熟悉。”
雪貂乃出于大漠北之地。
嗅觉灵敏,玉无忧有心找他,自然能找到。
就算找不到,也有个傻子替他找…
元羽舟笑道:“原来风月堂是鬼方族的同盟,见识了。”
“呵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各取所需罢了。”玉无忧细细摩挲着元羽舟的手,“你来祁东做什么,又要算计谁?”
元羽舟头微微一偏,躲过了玉无忧的靠近,“风月堂伪成刀客挑衅纳兰氏,我也不好叫你等如愿以偿。”
“你居然也管闲事了……我不开心了……”
哗啦一声,屏风不远处的帘子断成两截,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一片彻骨的黑暗中,一缕发丝被窥入的风吹着,如尘埃般,也落在了地上。
元羽舟长身玉立,收扇入袖,脸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这也应该是你所熟悉的。”
玉无忧冷笑着,形如魅影行至元羽舟面前,夺了梦华扇,将人带到窗口,月华洒了一身,朝窗外望了一眼,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我改日来找你。”
元羽舟身子略略后移,不答话。
玉无忧眼底阴鸷一闪而过,终是离开了。
将窗子关上,摸黑点了两盏灯,换了身衣服,地上装死的雪貂小声叫了一声,跳到元羽舟身上,一头扎进怀中,元羽舟正要去捉它,它又识趣地钻进了袖子,不再动作。
不过戌时,小城正是热闹的时分,虽为腊月,汾海一带近海,倒是不冷。
一摊前,传来些许动静。
“死鬼,一大把年纪了,快别丢人现眼了……”一妇人拉着她丈夫急着要离开,那汉子却大刺刺说:“臭婆娘,你前些日不还叨念着簪子破了吗?咱今日就买支新的,看看,要买哪个?”
小贩也一旁应和:“大娘甭客气,叔有钱,这支好看。”
妇人问:“几文钱?”
小贩:“不贵,也就才四十。”
妇人一听,忙拉着汉子往回走,直念叨:“不买了不买了,四十文能给孩子做好几套衣裳呢。”
“包起来!”汉子也是倔脾气,面上虽有些犹豫,还是咬咬牙,掏了钱袋出来,挨个挨个铜板数着。
“小哥,簪子钱我付了。”元羽舟言笑晏晏,递了一两银子过去,也不等那夫妇反应过来,快步离去。
这条街不长,仅半刻钟,走到了底,从五级石阶绕过,经一遮阳小憩的小亭,便可来到另一条街。
“小心。”
正要下石阶时,温热的手轻轻扶他的手肘,身侧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意外。
“好。”
“眼睛还好吧?”
“你扶着还好。”
又是冗长的沉默,寂静得可以听见雪貂的叫声。
贺兰敬面上不见任何神色,待扶着元羽舟行至街灯敞亮处,撤了手,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元羽舟只是看着他,淡笑不语。
贺兰敬略有些腼腆摸了摸发热的耳后根,转身方迈出一步,元羽舟清润的声音传来:
“一个半瞎大晚上出来,在街上走来走去,也未免太傻了些。”
“那我送你回去?” 贺兰敬回身。
元羽舟:“送到街前。”
“……嗯。”
街灯于夜风中招摇,两道身影投在地上,分分合合。
“怎么来了祁东。”
“……来办些事。”
“少主也要东西奔走?”
“……不是少主了。”
“这样。”
“嗯。”
“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吧。”
“为你践行?”
“……不用了。”
“前街到了。”
“这儿有些黑,再送你一段。”
“不必。”
“……那好。”
他也不是真打算汾海,只是怕元羽舟厌恶自己找的说辞罢了。有守候的决心,偏偏没有面对的勇气。并非不知此举很傻,但心里就是在乎这个人,也只能傻着了。
贺兰敬还未迈动步子,淡淡杜若兰香气扑鼻而来,元羽舟的双手已经挽住自己的脖子,冰凉的唇贴了过来。
这只是一个浅浅的开始。
如荒原上丢下一颗星火,一触就要燎原。
震惊,不解,喜悦一并交织,竟不知是悲是喜。
贺兰敬将元羽舟深深揽入怀中,已由被动转为主动,将他抵到墙上,加深了这个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口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贺兰敬终于放开了元羽舟,双颊通红,嗓音沙哑,单手撑墙,两人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抱歉,是我孟浪了……”
“无妨,是我唐突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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