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微笑,笑的有些腼腆。沐流韵也起了身,坐到桌前。粥很好吃,从喉间滑到心间,都是暖暖的。江夜站在一旁看他们狼吞虎咽,过了好一会儿,讪讪道:“粥……很烫,你们慢点吃。啊,还有一些我要送去给姑姑姑父。”
沐流韵偏了头,却只看到他的背影。执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澜雎,为什么早饭是你表哥做?”
“我娘喜欢吃他做的东西。”宁澜雎目光中有疑惑,“流韵,怎么了?”
“没事。”
把粥喝完,宁澜雎又吵着要出去。江夜在一旁好言相劝,他只是不理。沐流韵的目光却一直往江夜身上引,渐渐唇角勾勒出笑,“小夜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吗?”
江夜惊的猛咳起来,双颊胀的通红,沐流韵连忙走上前去轻拍着他的背,微微笑道:“澜雎,你只说小夜刚来想见识一下京东城,便可以了。”
宁澜雎眼睛一亮,喜的跳了出来。
江夜还是咳,沐流韵头倾了过去,满眼的担忧,“小夜,还好吧?”
细软的声音拂过耳根,惊的江夜退开了几步,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么……怎么叫我……叫我……”
“小夜对么?”沐流韵笑的炫目,“不叫小夜叫什么?江公子?江少爷?还是跟澜雎一般,叫你表哥?”
江夜眼睛瞪的滚圆,“叫我……叫我江夜就可以了。”
“朋友之间有必要那么见外么?”
江夜胀红了脸,生生咬住嘴唇。
走出王府,宁澜雎兴奋的恨不得在地上翻几个筋斗。扯了沐流韵的袖子道:“去‘玉琼楼’好不好?”
自然是行不通的。
此时正值上午,普通的商铺堪堪开门,那“玉琼楼”是晚间才开,这时哪会有人?
宁澜雎一张脸又皱起来,一双脚泄愤般的往地上的积雪上踢,留下一道一道乌黑的痕迹。沐流韵盈开笑,“我们去冬月湖。”
湖上自是没有多少画舫的,沐流韵却好像有专门的一艘画舫。上了船,里面的绒毛厚毯和手炉都极为温暖。几人脱了鞋子踩在上面,江夜睁着眼看着自己的脚,落步极轻,仿佛是怕踩坏了。
沐流韵看着他这番模样轻笑,笑容中有温暖,并无促狭。
可是江夜还是觉得发窘,脸色一阵绯红。
有人端了精致的糕点和酒来,撩了帘子往外看,水波轻漾,画舫已慢慢开始移动。
宁澜雎又嚎:“流韵你怎么不叫几个花娘来?弹弹琴唱唱曲也好过这般乏味啊。”
沐流韵挑眉,“世子是想回王府读书写字么?”
宁澜雎连连摇头,脸露讨好,“我只是随便这么一说。”
江夜甚少吃东西,更遑论喝酒。画舫并不如何豪华,船舷离水面也是极低的。趴在一旁便能看到水波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缠绕不休。江夜望着那水,静静的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沐流韵便倾过头去,语气低沉,“好看么?”
江夜微愣,如水的眸子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常色。“嗯,景致很好。”
“我看你老低着头看水,还以为你没把冬月湖的景致看在眼里呢。”
“啊?”江夜垂下了头,又抬起头来,“……刚刚有看。”
沐流韵只笑,眼神紧紧锁着他的脸。
江夜肤色偏白,脸型有些小,似乎一只手就能捧起来。他眼睛很大,里面闪现的神色近乎单纯,却还是有很多看不明了的东西。
眼神在接触到他脸上某一处时,忍不住伸出指尖抚上去。江夜愕然,反射性的往后倾。沐流韵速度却更快,手指已抚上他眼角处。
他轻轻的笑,笑的温柔无比,“小夜,你这里有颗朱砂痣。”
指下的触感很好,那颗痣在他右眼眼角处,极小极小,远远的看不出来。
江夜退缩了一下,不自在的道:“嗯,生下来便有了。”
“小夜是几月份出生的?”江夜尽管躲闪,沐流韵却没有要移开手指的意思,笑眯眯的问道。
“三月。”
“三月么?那时候的桃花开的很漂亮呢。”
江夜愣愣的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我爹说我娘也喜欢桃花,在怀着我的时候就说,待我出生后,便抱着我一起去看桃花。”
沐流韵看着他眼中隐隐流露的伤感,心一沉。
果然,江夜说:“但是她,在生我的那天,难产死了。”
下午宁澜雎便闷闷不乐的被王府管家唤了回去。沐流韵依然坐在船上,看着江夜瘦弱的背影发怔。狭长的眼中扩散的笑意越来越大,抚过那颗痣的指尖,余温仿佛还未散去,幽幽的发热。
一整个上午几乎都在跟他说话,便也渐渐探听出来了他的家境。
江家只有兄妹两个,妹妹偶然嫁了当朝王爷,便如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一时在他们小镇风头无两,旁人都心生羡慕。
哥哥却也没因此富庶起来,依然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娶了平实的妻子,一家人清贫而安乐。最后妻子怀孕,难产致死。
于是,父子开始一起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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