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说话,“小乞丐”却娇俏一笑,他一推他的胸膛,拖着一条瘸腿,一下子站直了身子,一把就把沈约罩在头顶的斗笠掀了下来!
那些喜滋滋看戏的人,顿时瞪大了眼!
“碧水神君,沈约!”
“魔头!?”
“沈副殿?!”
有几个见过沈约真身的道童更是一把捂住了嘴。
生怕这传说之中,一怒之下就灭了邪道满门的煞神,计较自己这点口舌之快,把自己的生魂抽了,放在三昧火上,烤个一两百年!
沈约大力挣扎起来,他想摆脱这丐子的纠缠,却不想这丐子缠上身来,一身大力竟是让他都无所遁形。
他心底冷哼一声,看着乞丐胡搅蛮缠的样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丐子抱在怀中。
你要胡搅蛮缠,我就称你的心,如你的意!
你要无理取闹,好,我便遂了你的愿!
朝夕相对如此之久,他早已非当年吴下稚童,他师长为酒狂,他也向来自有几分傲意。
他也不顾什么风言风语,竟是对着看上去乌漆墨黑的唇吻了上去!
顿时,整个客栈之中,爆发出了大大的嘘声。
七大姑八大姨,白门世子,道门贵胄,哪路来的豪杰,西边来的秃驴,手中的刀剑碗筷木鱼瓢盆,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而掉的更多的是,这些自诩名门大派,正人君子们的节操!
沈约甚至能听到那般道童节操和眼睛碎了一地的声音。
那丐子原本柔韧的身子此时也是一僵,七尺的身躯,竟是软绵绵地贴在了沈约的怀中,动弹不得。
而此时,沈约却冷笑一声,扶住丐子的双肩往地上一掼。
而后环视周围目瞪口呆的看客们,说道:“我沈约行的直,坐得正,诸位既然喜欢说沈某人的长短,沈某如今在此,有什么话,你们不妨当面对我说叨说叨。”
言谈之间,他已经大刀金马地坐在椅子上。
而平地之上,竟是起了一阵虚无缥缈的龙吟之声。
众人一下,慌忙抱着头蹲了下来!等他们回过身,急急低头看去,刚才还在地上躺着装死的乞丐,不知何时,已是不知去向。
他看着诸人匪夷所思的表情,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促狭的表情:“刚才,那个丐子是个妖……是个女妖精,被本座识破了真身,如今已经化去。”
一个身着灰白道袍的看客,尴尬一笑说道:“碧水神君,乃是当今道门斗战第一人,小的们哪有神君这般慧目,若不是神君出手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这时,几个刚才还信誓旦旦说“碧水神君猪狗不如”的道童连连说是,看得沈约都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话。
他叹了口气,不再听这些欺软怕硬之辈的奉承。他在桌上洒下几枚铜钱,轻声说道:“店家,结账!”说罢,从地上拾起斗笠,望着地上那一滩清水略微失神,随后尴尬一笑。
冒着瓢泼大雨,踏入了官道。
……
沈约被逐出师门不过一日的事情,这急急忙忙地都未带些盘缠,如今全身上下除了一些碎银,便是只有一枚避水珠了。
他此行的目的地,乃是距离故乡甘州城不远的铜牛镇。
十年前,株,甘二城有一场几乎秘而不发的灾祸,以甘城为中心,共有五个小镇被人以低价的毒米吞噬,一时之间,无数饥民死于赈灾的“善粮”。
年幼的童子被拍花子的人贩子拐走,老人,与壮年的汉子死于非命,一时之间,洞庭湖畔怨气冲天。
而铜牛镇正是这五座死镇之中受灾最为严重的一座。
沈约望着不曾停歇的大雨,叹了口气。当时丹羽那个老杂毛说起此事,还说:“所谓世间邪道正道,各争一线天命,本只有手段是否极端之分,硬被世人扣上一顶大帽子,
毕竟世人人人云:‘人世无辜’,岂不知,世上最令人畏惧的,便是人心。”
他煞有其事地和沈约说起这些话,却不想正巧掌教师尊正巧路过,听得他这番歪门邪道的言论,直气得七窍生烟。
当场就把传闻之中,他最为得意的门生,一道剑气劈出了十里地,直打得鸡飞狗跳。
可如今,沈约却觉得丹羽所说,也没什么大错。
从当时只顾清谈,沉沦虚名的县官大老爷,到财迷心窍,皈依邪教的米店老板;以及暗中操纵这一切,如今仍是稳坐潇湘阁上的那一位。
莫不是将偌大的太平道当做一个可以随意挥洒的棋子。
世人之贪婪,莫不可笑?
就连他顶上“碧水神君”的虚名,不也是尊崇他那位授业恩师,方才赐下的名号?世人皆慕仙人,犹如叶公好龙。
一个个听说他是水府波臣,各个都巴结个不及,反倒是收束手下,不要将这个消息外传,生怕别人知了,也人人对他示好。
如今,卸了重责,他虽是头上还顶着光禄大夫之名,但终究没脸去见甘城的乡亲父老。
从一介天上仙人,变成了如今道林之内人人喊打的道门弃徒,饶是沈约这位在道林之中,颇有“百无禁忌”之位的神君,都觉得人心冷落。
更何况,他纵横道门十年之久,位列道门第一高手,如今,他在太虚阁上,遭到四大洞天之主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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