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孤儿,从小野大的,除了一个早就去世的师父没有任何亲人。在南塘镇住了十几年,有感情了,偶尔会回去看看。我小时候跟他去过,所以对南塘镇的事我知道一些。”祁妈伸手在祁杉头顶胡乱摸了一把,“青玉对我家有恩。于情,我该向着我自己的亲儿子,于理,我得知恩图报。所以我和你爸为这事吵过架后,只能尽量想办法两全,只不过还是没办法。”
“祁栩那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别伤心,这对她来说不是件坏事。”祁妈扶着自家儿子的肩膀,“还有,你记住,你妈虽然从小嫌弃你,但你妈终归是你妈。为了弥补这次的过错,我跟你保证,一年之内,我争取做一个慈眉善目的妈妈,嫌弃你的话一句都不说了。儿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你的自由。”
祁杉被他妈突如其来的温情暖意冲昏了头,傻不愣登地点头。
祁妈本身无比豁达的性子,最近却被这件事憋得不行。如果青玉和她儿子没有之前两世的缘分,如果她儿子有接受青玉的可能,她其实都不用这么为难的。可偏偏有那么多的纠葛,祁杉又不是个轻易被动摇的人,可真是愁坏人了。
当初青玉刚到家里,她还抱了点希望,也许这些都不是真的,毕竟她没见过青玉,一切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可当她看着银铃在青玉手上化成粉,她就知道不信也得信了。
祁栩一开始要他们家收养青玉的时候,她本能地就要偏向自己儿子的,但因为欠了人家的恩情,不能对青玉置之不理,心里实在煎熬。这下子说开了,终于呼吸到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又恢复成了往日英明神武的祁妈。
母子俩把心结说开了,各自心情都不错。祁妈一头钻进厨房,说要给祁杉炸菊花吃。这是她老同学的菊花课题组最近刚开发的食用品种,她特意去要了些,顺便学了人家刚研究出来的烹饪方法。
听见“炸菊花”三个字,祁杉莫名背脊一颤。他觉得他到时候应该会下不了口。
青玉已经醒了,在小床里躺着,左看看右看看,手脚动不动扑腾一下,像个好动儿童一样。
祁杉进门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他最近几天翻身翻得特别利索,扒着小床的护栏就半爬起来,抬头望向祁杉。
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是本能地寻找祁杉。从他在祁家祠堂里醒来已经将近半个月,按祁栩说的,他差不多有半岁了,要不是被小床拘束着,他该学着爬了。
祁杉走近小床,青玉立即眉开眼笑的,圆圆的眼睛变成了弯的,小嘴一咧就开始笑。祁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从小床里抱了出来,转而放到自己的大床上坐着,拿了个枕头给他靠在背后。而他自己则蹲在了床前,两手一左一右护着青玉,视线基本和青玉持平。
都说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子,青玉无疑是个中翘楚,他一天就顶别人十二天。
祁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青玉咧开的小嘴微微露出一点牙床,门牙下边的位置已经有了一点白白的尖。他开始长牙了。
“你笑什么?” 祁杉对他说,“我要赶你走了。”
青玉听不懂,但似乎也有所感应,慢慢收敛了笑容,用一双大眼睛把祁杉望着。
“对不起。”祁杉忽然道,“我不能喜欢上你,至少这辈子是不行了。”
他想了想,向前凑了凑,在青玉额头亲了下,“再见,下辈子再见吧。祝你早日心想事成。”
青玉第一次被祁杉亲,有点愣愣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祁杉。被他这么看着,祁杉心头忽然冒出一点酸涩和不舍来。
两天后,是祁栩出发的日子。
祁栩提前一天办了出院手续,和祁杉约好这天把青玉给她送来。
因为祁栩的身体状况,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南塘镇,那个传说中的大堂哥要亲自去送她。
S市的祁家人不多不少,大堂哥他们一家子就在这里。大堂哥叫祁杭,原本跟祁家本家并没有太亲密的联系,也不像本家的孩子那样每年都要回南塘镇参加祭祀,直到最近几年,他才开始和本家常来常往。
怕祁杉找不到祁栩家,祁杭亲自开车来接人。祁杉刚出了家里小区门口,一辆保时捷911就停在了他面前。
祁杉对祁杭的印象还停留在“是个做房地产生意的土豪”上,见了面才发现,大堂哥其实是个长得特帅的青年才俊,面部线条偏硬,看着很是成熟稳重,目测是那种身后倒追他的小姑娘能排到郊区的类型。
他伸向副驾驶车门的手转了个方向,打开了后车门。他觉得跟大堂哥挨着坐他会自惭形秽的。
开车门时,祁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后座上似乎还坐着个人。脑子里有了这个念头,他嘴上就顺着说了出来,“大堂哥,后面这位是……”
门一开,祁杉愣了,空的,没有人。
“后面怎么了?” 大堂哥转过头来问。
祁杉咽了口口水,“没什么。”
祁杭没再多问,出发去了祁栩家。祁杉抱着孩子坐在后面,一路上后脊背都有点发凉,总觉得自己怕是看到什么了。
直到到了祁栩家,后背冷冰冰的感觉才得到缓解,因为实在顾不上那个不知道是他看错了还是真的存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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