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光满面,步伐轻快,眉梢眼角都是春意。难不成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几日前,父皇委派遥王差事,他就在想怎样能让张尚书帮帮吕嗣荣,让他记住自己的好。
可还没等行动,这件事又偃旗息鼓了,一向聪明的太子也被整懵了,尤其是这件大红斗篷被披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遥王,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从主殿拐角捧着茶转出来的太子妃也被惊了一下,随即就扯着嘴角笑开了。她家夫君一贯稳重老成,在他刚及冠那年她嫁过来时见到的就是了。今天这样带着些窘迫的神情真是让人忍不住发笑。
不过虽然不知道吕嗣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太子夫妻却没从他的行为里看出恶意,不然此时便要叫金吾卫出来护驾了。
“太子殿下请随臣弟来。”吕嗣荣对他招招手,还吩咐李贵搬来一张凳子放在厅堂正中央。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主动的遥王。他第一次见遥王这么主动去做一件事,这令他很意外。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他主动,他被动。
他脸上笑模笑样的。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吕嗣荣的喜事就是找到了一直以来追寻的一个目标。
从前这个目标是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可是随着他年龄越大,见过的东西越多,就越想把日子过得有趣一些。
逆来顺受根本阻止不了一些苦难的来临,可是那时候的他没有目标,身边的人对他说太子伪善,儇王暴戾,都不合适。
这回,在进宫面见父皇之后他都想通了,自己的性子只适合做一个辅佐之臣,他的身后没有像皇后或者婳贵妃那样的靠山。
若还想有几分建树,就必须从两方势力中挑选一个。
他选择了太子。
吕嗣荣把吕嗣行安排到大殿的正中央,然后围着他转,慢慢走,口中念念有词。
“白日曜青春,时雨静飞尘。”
“寒冰辟炎景,凉风飘我身。”
“清醴盈金觞,肴馔纵横陈。”
“齐人进奇乐,歌者出西秦。”
“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在念到最后一句时,吕嗣荣绕着太子走完一周,正好回到了太子的面前,一对眼晴含笑着看他。
“《侍太子坐》?”吕嗣行回望吕嗣荣问道。
他语气有些激动。他本来还带着疑惑,在听完第一句之后就恍然大悟了。他听明白了,心里一下高兴起来,脸上洋溢出笑意。
吕嗣行从未把吕嗣昭当成亲弟弟,但是对吕嗣荣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他虽然有正位乾擎殿的野心,但是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孤家寡人,在将来问鼎天下的时候,连个可以一块儿喝酒的人都没有。
吕嗣荣柔和弱小,麾下多出这样一员大将,绝对不会引起父皇的危机感,还能在旁人口中落下个兄友弟恭的好名声。最重要的是,他也和吕嗣昭站在对立面。他除了自己别无选择,也就会完全地效忠于自己了。
“正是。”吕嗣荣也很高兴,一双眼睛亮亮地盯着太子。
“这是曹植侍太子曹丕坐宴时写的诗歌,遥王,你终于想通了。”吕嗣行双眼闪烁着光芒。
“‘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在此时的我的心中,太子殿下您便是这个样子。”吕嗣荣略有些羞涩地低头。因为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吕嗣荣这一步踏得是稳健结实,心里一点儿也不虚。
“那就是说,你愿意加入我的阵营了?”吕嗣行惊喜地笑道。
不知道他从哪儿拿出来的一支莲花,方才还没有,这会儿却端在手里,他双手持花茎从高处慢慢降至中处,将花伸在太子前面。
动作是那样神圣,他那样纯洁,眼神那样坚定,仿佛下定了决心与情郎幽会的少女般,或像是认定了一位凡人的仙子。
赠莲是表达他对吕嗣行的一种赞美、拜服,也是将自己的前途交到吕嗣行手上的意思。
“对,太子殿下,从今以后,在夺嫡上,我都会站在您这一边。”吕嗣荣用纯粹的声音说。
吕嗣行有点不能置信地问:“真的吗?”
“真的。”
那一天,吕嗣荣向太子献莲,如此富有传奇性,为大凉皇朝划下了一个里程碑式的句点。
吕嗣行双手收下他的莲花,道:“遥王效仿曹植,为兄不能学曹丕。曹植作出了《侍太子坐》这样的神句,曹丕最终也没有放过他。”
“嗯。我相信您。”
两人静静地互视对方的眼睛,彼此的脸上皆没有特殊的表情,情感流动于心间。
“为什么?你会突然向我投诚?从前我三请四请,也没把你请到我这斗宸宫中来。”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是什么事情给了他这样坚定的决心呢?
“因为您啊。您从前对我说人不能庸碌一辈子,我想来想去也是这个道理。”吕嗣荣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他摆摆手,“哈哈。假的。您不需要知道原因,只需要知道以后我都会支持您就行了。”
“肯定有人点拨过了。不过我也无意究根问底,总之你选择了我,我便会好好待你。”
吕嗣荣坚定了二十年的信念可以突然开窍,绝对有人在其中劝说,只是吕嗣行不在意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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