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虽然还想再说,但邓暄已经不想听了,邓暄起身离开。唐豆在原地目送着邓暄,无声叹息。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骆清也在茶楼中,他坐在角落里,全程目睹了三人的争吵。骆清本是在这蹲邓暄,带了一大号人准备给他一顿老拳已报心头之恨。没想到今天见了场大戏,兄弟反目,精彩精彩!
看邓暄和刘平安争的面红耳赤,骆清几乎忍不住要拍掌叫好了。见三人各自离去,骆清计上心头:“邓暄啊邓暄,你既然非要帮着那西夏人,爷偏要保那赵起,要我说,杀的好,就该把西夏人全杀干净!”
想到此,骆清忍不住笑了下,结果扯动了嘴角,左边脸颊疼的厉害,骆清抽了口冷气,决定去京城府尹周廷家里走动一下,虽然他并无官职,但是有他爹他哥两张虎皮一披,他就是只羊也能装成虎,周廷不敢不给他面子。
隔日,周廷开堂询问崔如玉案情,崔如玉上堂中跪下,口述案情与邓暄所言无二。
周廷却道:“崔如玉,你可知,你越级上告需先受五十庭杖!”
法律中确有这条规定,为防好事之人随意构陷他人,浪费朝廷人力。但崔如玉一介弱女子,这五十庭杖下去,只怕命就去了半条,也不知能不能撑到赵起进京对质的那天。
崔如玉一下白了脸色,但她仍咬牙道:“草民知道,来吧!”
邓暄在一旁监察,见此,上前道:“我来代受这五十庭杖!此案本就由我上告,轮不到她。”
周廷本就有些恼邓暄御前告状,昨天骆清又打着忠勇侯的名义要自己给邓暄好看,这一下邓暄要主动受五十庭杖,律法所定,便是陛下也怪不了他!他假做犹疑:“这......”
邓暄站于衙门中央,对拿着庭杖的官兵道:“来!”
周廷便不再装了,扔下令箭,衙役们左右开弓,拿起小臂粗的木棍就往邓暄背上招呼。
第一下击上背脊,邓暄踉跄了一下,他又站定脚步,提气稳住身形、
第二下又至,第三下,第四下......邓暄额头都是冷汗,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崔如玉捂住口,不让自己的哭泣声露出来,她又哭了,为邓暄而哭,这传说中的无血无泪的黑阎王,西夏人心中的恶魔,竟为她一个西夏人做到如此地步。
第二十下,邓暄握紧拳头,指尖几乎掐出血来。
第四十下,邓暄被打的扑倒在地,他在地上喘息了片刻,再站起身,咬牙道:“再来!”
第五十下!衙役收了木棍,邓暄猛地吐出口鲜血,呛咳不止。崔如玉膝行上前,拿过自己随身带的手帕帮邓暄擦擦嘴角,她边哭边道:“你这是何苦啊!”
邓暄却笑了下:“苦吗?我不觉得。世间当有公义。”
崔如玉泪如雨下,邓暄一开口说话,又咳了几口血,崔如玉忙道:“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周廷见邓暄伤势,到底不敢再审,邓暄毕竟是三皇子,真要出什么事,就算自己做的没错,皇帝也不会放过自己!
周廷宣布此案等赵起到京再审,随即命人请了大夫赶紧给邓暄诊治诊治。
邓暄却不要大夫看伤,对崔如玉道:“皮肉伤而已,回府擦点药就好了,我们走吧。”
崔如玉想此地也不宜久留,便搀着邓暄蹒跚着回府。
到了府门,陈伯大惊:“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重,老婆子,快去烧点热水!”
说完,自己走到邓暄身侧帮着崔如玉一起把邓暄扶回房中。
邓暄趴在床上,陈伯替邓暄脱去上衣,露出背后道道青紫,不经意碰到了邓暄伤口,邓暄五指扣紧床单,将痛哼都闷在喉咙里。
陈伯和崔如玉都倒吸了口冷气。陈伯心疼道:“造孽哟!”
陈大娘拿着热水和伤药进了房,陈伯想要上前为邓暄上药清洗伤口,崔如玉拦道:“我来吧!将军因我如此,让我来吧...”
陈伯觉得姑娘家心细,下手轻比自己合适,而且...出于对邓暄婚事的盼望,这也算个机会,不等邓暄意见,便拉着陈大娘一起离去。
房中只剩邓暄和崔如玉,孤男寡女的,自己还裸露后背,邓暄有些羞涩:“你是个姑娘家不太方便,还是让陈伯来吧。”
崔如玉擦干净脸上泪水,坚定道:“将军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过是替将军上个药,还说什么方便不方便。”
邓暄便不再劝,崔如玉用湿布沾了热水轻轻擦拭后背上的伤口,邓暄疼痛不已,但又怕呼痛吓到她,仍是死死憋着。
有些伤口,皮肉几乎都要绽开了,崔如玉清理过后,又细细倒上伤药,动作轻柔。邓暄开始胡思乱想,来分担痛楚,他又想到了那年刚跟皇后练武,手臂上有些许擦伤,被母妃发现,母妃也是这般细细替他涂药,当时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崔如玉又碰到了伤处,邓暄痛的身子一抖,崔如玉慌道:“疼吗?”
邓暄摇摇头,轻轻道:“不疼的。”他想起来了,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跟母妃说,不疼的。可是怎么会不疼呢,这身体不是草木,他并不是传说中不流血的黑阎王,他到底只是个凡人,血肉之躯,会疼会流血。
自己为什么说不疼呢,因为母妃会心疼啊。可是母妃死了,死了十年了,这世上再没有会看着他的伤口,比他自己还难过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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