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西,千里无人烟的高山。
他来到山脚,山峰陡峭,人尚且难攀登,马是万万上不去的。他摸摸这跟自己一路的坐骑,替马儿解了缰绳,他一拍马背,喊了声:“去吧!从今往后你可以自由奔跑了!”
马儿嘶鸣了一声,四蹄踏起烟尘,渐渐跑远了。
邓暄目送着马儿远去,这样自由奔走的生灵,真好啊。
他系紧包裹,徒手攀登险峰。右手使不上力气,他只能用左手,爬了没一会,左手掌心就被砂石磨的渗出血迹。他从衣袍上撕了片布缠住掌心,继续攀登。
虽然邓暄武艺过人,但到底大病一场,尚未恢复,右手又被废,他仅凭左手想征服这险峰,可谓是比登天还难了。
他咬着牙往上,前方一处岩壁陡峭的几乎垂直,难以找到落脚点,最近的着力点距邓暄有两米远,
想要过去只能纵身一跃,抓住了就能继续,一但失败,山下万丈悬崖,怕是要摔成肉泥。
邓暄并没有犹豫,他早已无所谓生死,支撑他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找到那个人。
“若是苍天真要我死,那便来吧!”他纵身起跳,砂石滚落,他抓住了。
邓暄左手用力,将自己撑起,翻到了一处较平缓的山石上。他躺在石头上喘息片刻,望着天空,低低的笑了起来:“你看,我离你又近了一步。”
他稍作歇息,又继续攀登。他在山中走了三天,路过一处溪流,他蹲在溪旁,捧起一掌溪水浇到自己脸上,此时是初秋,溪水有些凉,邓暄望着溪中的自己,跟一个月之前简直天壤之别,一个月之前的骠骑大将军邓暄英武不凡,人人见之都要道一声好俊俏的少年郎。
而现在,溪水中的人影,蓬头垢面,头发许久未梳理,乱的像是鸟窝,衣袍脏污不堪,还布满大大小小的划横,有些是被林中尖锐的植物挂的,有些是邓暄自己在山中行走摔倒时被石头划的,他身上也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
邓暄看了自己片刻,这样子可真是太丑了,他就着溪水想为自己洗漱一下,但头发像是打了死结,如何也理不开,邓暄理的烦了,掏出怀中的匕首,从脖颈处把头发割断了。
书上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和尚旁人是万万不会给自己剪发的,但邓暄无所谓,他已经发现书上所谓的道理多是狗屁。这明白的过程何等痛苦,叫他头破血流,一无所有。
再者说,自己母亲早死了,至于父亲,不提也罢。邓暄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娶妻生子,不然若是这肩上担了别人,自己断不能如此干脆潇洒。
他又整理了下头发,短发可好整理多了,他捧起水把头发往后一抹,但仍有两撮不死心的一左一右挂在额前,邓暄懒得管,看看溪水,勉强满意,又打开水囊装上清水,继续上路。
三天后,他终于翻越第一座高山。
他到山巅时,眺望远方,重峦叠嶂,第一座山在远方的山峰衬托下竟显出几分矮小。万里长征才将将开始啊,邓暄给自己鼓鼓气,迈开脚步,继续行程。
他走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他不记得了,刚开始时他还能记记日子,但他的睡眠全无规律,找到能落脚的地方就歇息片刻,觉得不累就继续上路,久而久之,他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
只在雪花落在他鼻尖时,他抬头看天,“哦,原来是冬天了。”
原来已经三个月了,冬天可不大好,大雪封山,隆冬时节,便是一辈子靠山吃山的山民也是不敢轻易进山的。
邓暄又走了一天,竟是难得的碰到了一处村落,村民们隐居在群山中,不知外界世事,倒有几分桃花源般的闲适。
他们第一次见有外人,非常热情,家家都要招呼邓暄吃酒。
邓暄笑着谢过了,只讨了碗热水。他累月跋涉,平常只能吃些野果果腹,喝些山间朝露,他捧着源源不断散发热意的茶碗,满足的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热水流入腹中,他终于感到一丝暖意。
村长模样的老者问他:“少年郎,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邓暄一抹嘴,微笑道:“我从东方来,去西方寻找蓬莱。”
围着他的村人突然议论纷纷。邓暄一惊,他们竟然知道蓬莱!
他着急询问:“你们听说过这个地方吗?你们知道在哪里吗?”
村人们议论稍停,还是由村长出头回答:“那里...可非常难找。传说蓬莱是一处仙境,蓬莱山脉占地千万里,但这座山藏匿于深海,终年为云雾环绕,凡夫俗子是不可能到达的。”
邓暄聚精会神的听着,村长又道:“少年郎,你想去蓬莱,怕是想寻仙问道吧,但你要知道,先不说这沿途的高山有多么险峻,人力终究是可能跨过的,但那深海,传说海底有噬人的怪兽,他们蛰伏于平静的海面下,如果有人想渡海,那些怪物就会出水撞翻船只,将渡海者吞入腹中。”
村长所言路途如何艰难,邓暄却全无惧色,他道:“我不是想寻仙问道,我只是有件事非做不可,我答应了一个人,他会在蓬莱等我。”
村人面面相觑,什么蓬莱有人等他,蓬莱哪里有人,山中只有神仙,难道这模样俊俏的少年郎是个疯子?
村长再劝道:“你就是能渡过深海,蓬莱山脉何其广袤,你一人之力,就是走上一百年,也走不完,更别说想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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