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淙没多提别的话,只说:“听说使君在我就直接来了,省得再通传一次,待会儿借使君车马载我去郡府。”他竟主动提出离开袁家。
元棠下意识想挽留,周显沛神情复杂,略顿了顿,朝封淙躬身,说:“当为殿下效劳。”便让人给封淙收拾行李。
封淙并没有什么行李,离开琚城时多一身衣服都没找到,后来还是元棠帮他准备的。
出门时,周显沛亲自引车,元棠想说些挽留的话,但他无法留下封淙,说了也没用,想了想,他只能对封淙道:“你多保重,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舅舅说,或者派人告诉我,我帮你准备,你要是无聊可以来找我,我有空也会去找你。”
封淙微笑,说:“多谢小将军。”
似乎又回到他们告别那一天,两人都再无别的话,封淙上了周显沛的马车,头也不回。
元棠能看出来,封淙并不想和他有太多牵连,不管是因为怪他坏了他逃跑的事,还是为了避嫌,都让元棠很不好受。
送走封淙,元棠直觉胸闷气短,差点以为自己又旧伤复发。他棠勉强与家人厮见,又招管事问了一些家里的状况,便再无心情做别的事,只说一路上累了,关起门蒙头大睡。
他们回到霁飏的第三天,萧擅之就到了。周显沛拉着元棠耳提面命,让他一定要小心应付这位萧给事。
周显沛一早就在城门迎接。袁将军停灵之日未满,元棠他们归家后又为袁将军搭起灵堂,霁飏乡里多来凭吊,元棠居丧,又是灵前唯一能主事的嫡子,不便出城迎接,但袁家还是让元棠的堂兄袁析随周显沛一同到城门等候,并派人跟随袁析,随时往家里传递消息。
萧擅之从京城北上,走水路逆风,为图快,他没有乘船,而是改乘马车。元棠没有亲见萧擅之进城,从仆从的描述中得知一二。随萧擅之来霁飏的马车有二三十辆,车队入走蛇延伸,随行童仆数百,进城时引得许多百姓沿街观望。
元棠心想:嚯,这么大阵仗。
过了巳时,听说萧擅之要从郡府来袁家,元棠忙召集家小仆人到门外迎接,远远便见数十辆车马从大路行来,待第一辆马车抵达袁家大门,最后一辆马车还未转入路口。
一个身着广袖宽袍,姿容儒雅的男人携着周显沛下车,料想便是萧擅之,元棠忙迎上去见礼,周显沛向萧擅之道:“这便是袁家二郎,袁将军的嫡子。”
元棠将二人引到袁将军灵前,作为使者,萧擅之先宣读京中的旨意,大意是赞扬胡将军为国捐躯,鞠躬尽瘁,虽并无加封,也算进一份哀荣,随后才在袁将军灵前上香。
萧擅之抚襟而叹:“昔年袁将军受命北征,何等意气风发,陛下也曾夸他英勇,如今我大夏又失一栋梁,可悲可叹。”
元棠以为自己听岔了,要是没记错,在朝上参袁将军的就是萧擅之的兄长,兄弟一体,萧擅之一副为袁将军之死扼腕叹息的模样,有点让人看不懂。
萧擅之又对元棠说:“听闻小郎君在琚城临危不乱,以诈降之计诱得狄人上当,斩敌千人,今日一见,果真英雄出少年,待我回朝,必定要在陛下面前好好说道,好让小郎君承乃父之志,继续为国效力。”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袁家亲族脸色都亮了几分。
袁将军生前便想带袁棠立战功,好为他请封将军,最好还能在泽柔任个武职,好延续袁家将门之风,可惜这些计划都没实现,袁将军就战死了。元棠除了能降位袭个乡候以外,没有将军封号,也没有官职。
爵位每一代都降位继承,若无功勋巩固,袁家迟早会败落下去。
若从前沈尚书还在朝,念袁家与沈家的交情,多半会为元棠请封个将军,再推荐元棠到外镇军府任个职位,元棠慢慢攒军功,将来还有希望重振门风。现在袁家朝中无人,昔日一些故交也逐渐淡出朝廷,或转投萧家,没人牵线,元棠连个一官半职都谋不到。
萧擅之的话,似乎有点要帮元棠开路谋官的意思。
元棠可没忘记萧家参了袁将军的事,也没忘记袁将军早被划归沈尚书的阵营,他没有轻易应和,只说:“都是泽柔将士的功劳,在下实在惭愧,不敢居功。”
周显沛在萧擅之身后微微点头,意思是赞同元棠谨慎应对。
萧擅之听罢也不以为意,面色轻松地随元棠到正房休息。萧擅之官大,又是朝廷派的使者,袁家半点都怠慢不得,元棠在正房陪着他,只有乡里德旺高的长辈或本地望族派人来时,他才出去见一会儿客。
萧擅之倒像自来熟,自己带了几十号童仆,一来就把袁家前院挤得满满当当,元棠亲自吩咐管事安排萧家仆从歇脚,萧擅之却说没事,他只叫自己带的人在近旁侍奉,有事也不使唤袁家仆人,连吃食茶水也不用袁家插手,让萧家家仆从来时的大车上取用,只借袁家的厨灶烹制。
到中午,萧擅之又让人从车上去取了锦被,香炉等,在元棠准备的房间里睡了一觉,十分闲适惬意,临近傍晚,他忽然说在霁飏期间想住在袁家。作为太守,周显沛原先已经准备好招待萧擅之,迎他到自家住的。
整个袁家都被这位萧给事提出的要求给惊呆了,然而霁飏城内连周显沛都不能反对他,袁家当然只能同意,并且竭诚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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