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东子出发已过了两个时辰,应是已经埋伏好了,只待猎物一步步踏入。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早已升了起来,灿烂的金光洒遍四野,在这样的深秋显得格外明媚而刺眼,而城外的沙石路上依然毫无动静。
心里难免就涌上些焦灼。
是埋伏失败了吗?还是斥候路上耽误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每个人的焦灼就快要到达顶峰,连平时都难有表情的冯凛都皱紧了眉时,一骑快马卷着纷扬尘土由远而来。
我的心提了起来。
那人到了城下,在马上扶了扶被颠歪的帽子,对着楼上大声喊道:“将军,大顺!”
城楼上有瞬间的寂静,接着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杜延哈哈大笑着说:“老子就知道来的是个废物。”说完还用力抱了下冯凛,抱得他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压住心头喜悦听斥候说完战况,按照原计划派出拦截部队,等着接下来的好消息。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03
我等来的,竟是东子早已暗通虞丘,临阵倒戈,数百先锋队被压于山石下,全军覆没粉身碎骨的消息。
无论我信与不信,虞丘的铁蹄已踏到了城下。
“城中的老人可都撤了出去?”我一边指挥,一边问身旁的冯凛。
“尚未,他们……”
“无论如何,在后日太阳落山前必须将他们都撤出去。”
“是!”
虞丘人来势汹汹,若无后援,破城也只是时间问题,而我能做的,也不过多拖延几日。
我看着太阳升了又落,循环往复,已记不清过去了几日,凡所见之处,无不是斑驳的血迹和寒凉的兵刃。
小兵每日都准时来送饭,我看着越来越稀的米粥,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方到不久的军粮,无论如何也不该消耗的如此之快。
克扣军粮,往里面掺沙子并不是罕见的事,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上位者们只管享乐无忧,又怎会理睬边疆将士的生死。
然我心里明白,此时此刻却也莫可奈何。而虞丘士兵像是不知疲倦般,日夜不分地发动着进攻。
“将军,守不了几日了。”满身是血的冯凛站在我身后道。
我疲倦地叹了口气,“城中百姓都撤完了吗?”
“都撤走了。”
我转过身面对他,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扯起个笑道:“做好准备了吗?”
他也笑,只不过常年的面无表情让这笑有些僵硬,道:“早就准备好了。”
望着在城下叫阵的虞丘人,我传令下去:“开城迎敌。”
我骑在马上,对面的敌军一波波向我攻来,他们的鲜血洒在我身上,银色的盔甲上纵横着无数血道。
场面太混乱了,冯凛他们都加入了战团,一时间找不到他们的身影,我尽管担心着,但仍要全神地应对。
与我对阵的听说是乌莫新提起来的一个将军,奴隶出生,但却骁勇无比,这几日他带兵攻城,好几次都差点被他攻入城中。
这点也让我不得不对乌莫刮目相看,在虞丘,奴隶是最下等的,甚至连牲畜都不如,他却有这样的魄力提一奴隶为将军。
我们战得酣畅淋漓不分上下,天快要黑下来了,眼见攻城无望,他抬手下令后退。他似乎很是尽兴,手腕一转收起兵刃,骑在马上向我扬了扬下巴,眼里满是兴致:“不错嘛,改日再战。”
我也笑了声,将长.枪往地上一插,道:“过奖,只要虞丘一日不退兵,我便一日奉陪到底。”
今天这战终是结束了,城,又守住了一日。
我拖着满身疲倦听着下属报告此战的伤亡情况,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眼,摆手道:“有什么就说吧。”
他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道:“将军,守不住了,我们就要在这里等死吗,不如后退三十里,那里还有一座城,城防……”
“荒唐!”我一巴掌拍在案上,火气压不住地往上冒:“这是一个军人该说的话?”
我从未发过如此大的火,周围无人敢言语,鸦雀无声,他张嘴还要再说什么,我止住他,“够了!军令如山,便是死也要守在这。”说完疲惫地揉了下眉心,“看在你多年来的军功上,你自去军务处领三十军棍吧。”
战斗在即,我却不能不罚他,在这样的时刻,军心容不得哪怕是半点的动摇。
结束后我一人走在冷清的城中,彼时还算热闹的街道此刻杳无人烟,只偶尔走过几名受伤的士兵。
路过一户人家时,我忽然听到里面有动静。
我一惊,确定真的有声音后,背靠在墙边,只探出一手谨慎地推开了门。
一个老人的背影出现在我眼前。
我放下心来,转瞬又蹙起眉,为何还有一个老人没送出去?
“老人家。”我喊道,可他却仿佛没听到,毫无反应。
我走上前,又叫了一声,他后知后觉地转过脸来,是我经常见到的一个老人,我:“老人家,你为何还没出城?”
他脸上有些迷茫,把头往我这边伸了伸,道:“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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