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妁_寒月笼纱【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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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的不安刚刚袭上来,就看见女子脸上闪过决绝的神色,竟是伸手就抓起桌上滚烫的茶壶,将里面的沸水尽数洒在了手上。

  房外引路的小童惊呼一声,只看见皓月似地白腕上,冒起一串可怖的红泡。

  婵娟的脸色发白,却兀自倔强站著,右手手腕被烫得几乎溃烂,止不住地剧烈发抖。

  鸨母惊愕地看了她半晌,终於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她费尽心思苦心栽培多年的一双巧手,引筝抚琴弹唱无人能出其右的绝技,居然就在自己眼前,被生生毁了!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手中的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掷,碎成千万片。愤怒尖利的声音响起,鸨母指著眼前一手带大的女子,颤声怒道:“好,做得够狠!我今天就成全了你,只盼你来日莫要後悔!现在就给我滚,滚出我的红袖坊!!”

  气急败坏,可是被她指著的女子却嫣然一笑,手上的烫伤触目惊心,蜿蜒成片。

  对著养育她的鸨母磕了两个头,起来说了声:“婵娟谢过妈妈了。”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竟似再不留恋。走到门口,似乎才发现简若林站在那儿,顿了顿,歉然地开口:“婵娟任性,倒叫简公子白跑一趟了,在此告罪。”微微一个福身,女子从他身侧走过,挺起的腰肢和胸膛,无不显示著这个女子的骄傲倔强。

  简若林回头看著婵娟踉跄消失的步子,终於还是不放心,想了想,提步追了出去。

  美人此刻的情形可谓狼狈,挺胸抬头昂首阔步走出束缚了半生的红袖坊,好不威风得意,心满意足。可是沿著巷子走出几丈,单薄的素衣根本经不起夜风的吹刮,手上的伤口也哔哔啵啵地疼著。就是被刀子活割了几道口子,也不如一点烫伤疼得厉害。

  简若林修长的身子挡在眼前,黑色的影子在地上拖出老长的距离。

  “简公子有事?”婵娟抬起头,笑得惨淡,但是却又带著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简若林带她去了医馆,年迈的老大夫将两人迎了进去,老眼昏花下细细地替手腕上骇人的烫伤清洗处理,上药包扎。

  婵娟缩在屋角简陋的小榻上,拢了拢散乱的鬓角。

  “他实在是个好人。”老大夫进後屋捡药的当口,婵娟缓缓开口:“第一次他来红袖坊,畏畏缩缩的模样,我一看,就知道他从没进过那种地方。後来硬被一群人推进了房间,他看我坐在琴案後面,紧张得脸都红了。我就觉得好笑得紧。”

  “之後他再来,每次也只是老老实实听我弹琴,从不像别的客人一样动手动脚。他总是夸我,可是问他哪里好,他又答不上来,我说他是敷衍我,他就急了,一个劲地跟我解释。真是好笑,我是卖笑的歌妓,他是买笑的客人,他何必要跟我解释?”

  “他第一次送我东西,就是一只朱钗,给我戴上的时候,直说好看。”婵娟说到这里,伸手摸摸鬓间已经褪色的朴素朱钗:“傻瓜,红袖坊里,再好的再精致的头饰钗子,成把成把的,谁会真心稀罕这种玩意。”

  “我任性又怎麽样,我想和他在一起,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不怕以後後悔吗?”简若林蹙眉问道。

  “我只怕後悔今日没有去做想做的事。”

  “可是,那位傅公子待你,可也是一般心意?”若真如妈妈所说,逢场作戏,到时你的这一意孤行痴心错付,又情何以堪?遮遮掩掩,可是简若林言外之意,心照不宣。

  “爱一个人的时候,哪能斤斤计较地考虑这麽多。又不是买卖,我付出了多少,就要求多少的回报。”婵娟一介女流,可是论骄傲倔强,却有股不输男子的威势:“我只要顺应本心,做了想做的,不让自己後悔就好。至於他待我是否一般……我却无论如何也不悔。”

  “人生在世,不赌这一把,不跨出这一步,又怎麽知道最後结果如何?”

  最後的质问太过犀利,简若林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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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文字上怎麽觉得有点儿拖,好累赘。抓狂ing

  桃妁-第七章

  苏州城里藏不住秘密,不过隔了一夜,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红袖坊里的当家花魁,弹得一手好琴的婵娟姑娘,为了替自己赎身,拿一壶滚茶,烫烂了自个纤纤细细的手腕。

  人们轻叹之余,也仅是轻轻惋惜两声,随後便抛到了脑後。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将至,各家各户都在忙活著制灯过节,竟是分不出三两分微薄精力碎嘴八卦这些琐屑闲事。

  ──婵娟堵上了一生的任性举动,在世人眼里,不过一句叹息而已。

  苏州城的花灯节之夜,很是热闹,一轮满月挂在柳梢头,摇摇欲坠。

  夜色下的小城灯光如昼,人影喧嚣,街道两旁小贩摆著各色小玩意的摊子,堆挤到了路中央。人群成山成海一般地壮观,走在路上摩肩接踵,拥挤不堪,显示著城镇不同於乡郊的繁华奢靡。

  萧景默拖著简若林的胳膊,随著人群漫无目的地闲逛,偶尔回过头,看一眼被人群推挤得狼狈的人,嘴角便勾一抹邪气的哂笑。

  简若林今夜穿的是浅蓝色的锦袍,不如原先见到的那种素白衣衫来得清雅幽静,但是罩在他身上,玲珑曲线修饰得恰到好处。而且在这满是嫣红和金黄颜色充斥的花灯节之夜,一袭浅淡蓝色揉在里边,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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