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一愣手却不停，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你还小，不懂”这种话，而是反问万俟镜。
“那阿镜有没有想‘那个人’呢?”
万俟镜坐到椅子上，然后抬头认真的对着巧娘的眼睛。
“是，我很想。”
巧娘苦笑了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阿镜终于也是长大了，能体会到阿妈心情了……”
万俟镜从怀里掏出了周傕送自己的簪子——虽然周傕本意是让他送与心上人的——摩挲着然后声音略带沙哑。
“曾经我浑浑噩噩，终日无所事事，一百年竟然很快;如今我度日如年，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恰似煎熬……阿妈，是不是爱一个人，时间就会过得很慢?”
巧娘点点头，又摇摇头。
“爱一个人，若是你们二人长相厮守，那么时间就会变的很快，反之，则慢如积晷……”
万俟镜细细一品，果然是这样。
阿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万俟镜为什么没有去采珠队——万俟镜梗着脖子不说，巧娘也就不再多问，只嘱咐他别忘了这几日去族里祠堂给爹妈上香。
万俟镜只呆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告辞了阿妈往族里祠堂来。
爹妈的排位还是在很靠近正中的位置——这是因为爹爹的血脉着实尊贵的缘故。
祠堂分为两层，一层是大一些的空间，摆放族里所有去世人的排位，这间是在水下;而游过屋子来到两根立柱撑起的空间后面，有一方梯子可以垂直向上——这是一件气室——只不过这里没有住任何娇娘，而是摆放了鲛人族先祖——万俟东和他的伴侣——的画像。
万俟镜在爹妈的排位前站立许久，把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全叨叨完，然后拿起摆放在旁边的龙延香轻轻在排位顶端涂抹了三道。
鲛人族生活在水下，说是上香自然不能点燃明火——所以他们历来是用这种方式“上香”——尊贵又不失礼貌。要知道这么一块大小的龙延香在陆地上基本上能换一块同等大小的黄金甚至更多。
万俟镜把龙延香放回取得处以备后来人取用，自己只身上了最里面的气室。
气室里面空间并不大，将将也就容纳十来人的位置。
里面的空气有专人定时更换，所以不会显得很污浊。
万俟东的画像在正中。
他自从上次听完了老寄居蟹的话以后就对祖先有了别样的认知。
画上的男人还是英明神武：如墨的发，深邃的眼，完美的腰身，英俊的脸庞……
他不知道躲在这样一副画后面的男人是否真如寄居蟹所说，是个丑陋的怪物——然而，他想知道，若寄居蟹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祖先的伴侣——同样也是祖先的精卫大人，她留在世间的印记究竟在何处?
万俟镜默默离开……
第13章
“老头我来了。”
“叫谁呢小鳖崽子!”
“我是鲛，不是鳖……”
寄生蟹一钻出自己气派的壳就看到鬼鬼祟祟的万俟镜，于是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声波触到万俟镜的一瞬间后者呼吸一滞。两个人发生了如上的对话。
“老蟹祖我又来看您来了!”
“不用……话说你们族人不是刚走吗?怎么你这是落单了?”
寄居蟹懒得听万俟镜马屁。鲛人生命长，他活的却比面前这条小娃娃鱼都多了不知千百倍，自然知道年轻人一个个毛毛躁躁没个正事，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
万俟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想学人类鼓鼓腮帮子——但是面颊上面的隐腮毫不留情的窜出来一串细碎的泡泡……
“族长本来同意我进采珠队了!结果那个队长!他嫌我!”
“嫌你啥?”老寄居蟹心想，嫌你就对了，毛头小子……莫不是嫌你烦吧?
万俟镜义愤填膺的开口：“他嫌弃我块头不够壮!……您说就是去摸个珠子，需要那么孔武有力吗?”
寄居蟹听完沉默半晌，然后瞬间挥舞起自己比较大的那边钳子开始对着万俟镜一顿暴打。
“你个不知感恩的小兔崽子!要我说就不该管你!……真以为天是老大你是老二了?你队长嫌弃的好!反而是你族长，简直昏了头了!”
万俟镜招架无力抱头鼠窜，老寄居蟹也不追，气定神闲的爬回蚌壳上。
“来来，”他对着万俟镜招钳子，后者做出“暗中观察”样，并不上前，“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万俟镜放弃了抵抗乖乖上前。
“孩子，我先给你讲讲就最近这一个月时间发生的事吧!……”万俟镜跟寄居蟹一样也找了一个蚌群边缘已经死透了的蚌壳坐下了，“我在这看守已经很久很久了，觊觎这片宝藏的人千百年就没断过，死在这里的人每年可以以大几千计。”
万俟镜回头看了看蚌群，一海里外的深处几不可见的昏暗，让他没来由的打了个颤。
“前几天一队不知道哪来的梭鱼毛毛躁躁的闯入，我冷眼看着他们装走一袋又一袋的珍珠——我在这里不主动干预这些强盗土匪，因为贪婪会将他们送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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