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蟹阴测测的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懵懂的万俟镜,心下叹了口气。
“我之所以让你谦卑,那是因为就算是各族熟练的采珠队里那些经验老道的采珠人员,每年死在蚌群里面的都数不胜数……你以为这里只有老头子我一个和这些看似不能动也不能攻击的蚌壳吗?错,大错特错!”
寄居蟹停下来,万俟镜懵懂的睁大眼睛。
“这群蚌群一开始到底是不是自然形成的,这还是个未知数——毕竟那时候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很小……这么多年,蚌群和一些寄生在这的生物生死协同,有的能放出毒素,不知不觉中把闯入者弄的神魂颠倒,有的,在你打开蚌壳的一瞬间就从中窜出,只冲你的咽喉……太多太多,不胜枚举。”
万俟镜还未等着寄居蟹话音落身上早已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下身鱼尾上面的鱼鳞也微微炸开。
“但是我上次不是没事吗?”他反问。
寄居蟹看着他。
“你,上次回去了是不是看过了万俟东的画像了?”
万俟镜一愣,点头答是。
寄居蟹两只拳头一样大的黑眼全部转过来对准万俟镜的脸。
“像,真像。”
“像什么?”万俟镜哑着嗓子发问,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颤抖。
“当然是精卫和万俟东……你们族长估计为你产珠子的事没少头疼吧?”
万俟镜对这段对话云里雾里的迷惘,但是温厚的性格还是让他对老前辈谦恭。
“是。从小就没少挨训……”
他低下头,想起以前。
那时候,族里的鲛人到了一定年龄(通常是五十岁上下),族里都会举办一个规模不小的仪式:由万俟麟带领着,所有合格的成年产珠人会全部出现——他们面前是族里这些正是处于上蹿下跳年龄的小鲛人们。
每个产珠人会凭感觉从小鲛人里面物色——因为据说产珠能力高超的产珠人天生就对上等的好珠格外敏感——他们挑选懵懂的小鲛人,然后带回去培养一段时间,等到一个月后的收成大会上,产珠人会让那些更加有天赋的弟子展示他们的收获。
万俟镜就是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产珠人瞧上的。
此人在族里的地位仅次于万俟麟,是长老之一,掌管族内祭祀事宜。
年幼的万俟镜好像天生就比其他的孩子更显得敏感柔弱一点。在被选上的第三天就因为看不见母亲和巧娘还有弟弟所以大哭大闹,各种扭曲浑浊的珠子如同落雨一般不住的倾泻,搞的老祭司和万俟麟无可奈何,只能早早把他送回母亲身边。
鲛人的眼泪是能防水的,这也是他们在水下目力强悍的原因。
但是,在陆上价值连城的鲛人珠之所以珍贵——那是因为首先能产珠的鲛人就少,而其中能产好珠的就更加凤毛麟角了。而且,最重要但是也是最不被世人所关心的一点:鲛人的眼泪其实完全可以看作是鲛人的精血所幻,若是没有节制的一味强取豪夺,那么这珍贵的产珠鲛人很快就会哭瞎双目然后泪尽而死……
当年的老祭司并没有放弃。他三天两头的来到万俟镜家,苦口婆心的跟母亲解释。
鲛人族,鲛人王一人之上,各长老次之,祭司凌驾于阶层外,而后地位最崇高的就是产珠人。
老祭司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年轻时就是族里的翩翩公子,等到壮年更是产出了很多世间称之为“瑰宝”引得陆上国家纷争巧取豪夺的华珠……
然而他现在,早已多年未出一物——连能成型的固体都没有,只有一些一捻即破的渣滓。
他本来已经绝望认命……但是,他看出了眼前的少年体内蕴藏的巨大宝藏!
那澎湃的神秘吸引如同来自妖魅的魑魅魍魉的拉扯,所蕴含的能量排山倒海的袭来,猛烈的使人窒息!
他看到了久违的梦想!……
老寄居蟹叹了口气打断了万俟镜的回忆。
“你是我为数不多的能看到采珠天赋的好苗子——所以那天我故意躲在屋里,偷眼看你采珠,”寄居蟹指了指自己巨大的壳,又指了指那日万俟镜采珠的方向,的确是绝佳的视野“我经常会在蚌群附近转悠,什么地方有好珠我心里都有数。你小子一来我心里就隐隐的有感觉,果不其然,你单单往那些上好货色寻去……怪哉妙哉,福祸自在!”
万俟镜以为自己全是凭着随心所欲寻找得到的珠子——原来其实不过是埋藏在自己骨血里的天赋——
他得知这点也着实觉得匪夷所思。
可是……
“若是蚌群那么危险,那么您那日为什么不拦着我?”
寄居蟹鬼疹的一笑。
“有才的人固然珍贵,沧海桑田间老头子我也见了那么许多人。但若是有才之人贪婪的话——”
老寄居蟹话还未说完,万俟镜觉得自己已经能知道他后面的话语。
“那么终究还是死不足惜的……”
回族里的路上万俟镜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来得及问寄居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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