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溪含着眼泪摇摇头,叶温香的案子,到头来就是个大乌龙。也许自打她与慕容箫在转世时,一个选择了旧情,一个选择了富贵荣华,这般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即便林兮溪心有不甘,最终也只能随他们去了。这般窝囊的结局实在叫他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埋着头忍着眼泪跟在千山夫人身后进楼。
千山夫人取了食盒来,一盘盘端出点心,在他面前晃悠了几圈也没见这个平日里活蹦乱跳的皮孩子展颜,最终只得无可奈何道:“方才问我花楼女子……可是旁人与你说了临儿的故事了?”
“啊?”林兮溪一愣,贺临?他怎么了?这两日不见,贺临又忙什么去了?
千山夫人见林兮溪忽然回神,心说果然是贺临的事情叫他伤心了,只得开解道:“临儿因为这般出身确是吃了不少苦头,但自打被他父亲接回尘星岛之后,日子也算好过了许多……虽说他总是不愿承认自己的血脉,许是还有几分不甘吧……可无论如何,如今他不也长成了个翩翩公子?你还为他伤心作甚?”
“为他伤心?”林兮溪莫名其妙,那狐狸眼除了在裁度司为他掏了不少银子以外,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临儿的母亲虽是出身花楼,但他身上流的是真真正正能与御阵共鸣的嫡系血脉,假以时日继承尘星岛的定是他……人说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他能重振尘星岛,这般出身又有何妨?”
“什么?”林兮溪倏地抬起头,他只以为贺临是个游手好闲四处东游西逛的世家子弟,却未曾想过……
“你在说什么?!”
第十一重楼的大门忽然被大力推开,楼门“砰”得一声狠狠撞击在墙面上,震得楼中人胆颤心惊。随着冷风一道灌进来的是贺临身上低沉的寒意,林兮溪惊惶地望去,见贺临背着外头的灯光,一张脸掩在阴影里,阴沉的面上是令他不敢直视的愠怒。
“谁叫你打听这些的?!”
贺临三两步冲过来,捏着林兮溪的后领子大力将他提起来,林兮溪敏锐地察觉贺临提着他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林兮溪,谁叫你向千山夫人打听这些的?!”
林兮溪反应不及,他以为贺临平日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入他心坎的,又仿佛旁人的痴情纠缠都是与他无关的,甚至他去夜莺阁捞他的时候,面对旁人费解的目光时也是游刃有余的,他从未见过贺临愤怒到面目通红,瞪着他的那双眼像是要将他打个对穿,生生钉出两个大窟窿。
第25章 梦魇
贺临当夜便离开了无妄城。
他说过要回尘星岛几日,但林兮溪没想到他会走的那么急。
千山夫人误解了林兮溪对于“花楼女子的孩子”这一疑问,不慎走漏了贺临的身世,叫林兮溪惊异不说,也惹得贺临彻底误解了林兮溪的来意。
林兮溪忽然意识到,对于贺临来说,他本就是个很奇怪的人。
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这无妄城中,莫名其妙地缠上他,对自个儿的身世缄口不言,却又从千山夫人那里误打误撞地套出了贺临无论如何也不愿让旁人知晓的低微出身。
谈及同为花楼彩樱、又同样怀上孩子的叶温香,贺临难免想起那压着他抬不起头的过往。
可饶是如此,他也耐心地配合着林兮溪不知世事艰深的好奇心,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些自以为是的线索,又认认真真地帮他一道分析案情。
也许贺临本身是很温柔的人,亦或许是他太过于偏爱林兮溪。然而懵懂的林兮溪有所不知的是,再温和的人心中也难免有无人可以触及的底线;抑或是再强硬、再无懈可击的人身上,都会有那么一处碰了便会叫他痛不欲生的弱点。
贺临曾经警告过林兮溪几次,叫他不许再过问花楼中的纠葛,而林兮溪几次三番忤逆之后,贺临也便再听不进林兮溪的辩驳了。
盛怒之下的贺临将林兮溪锁进一间偏房中,千山夫人无法可想,前去劝说了几次,也不知贺临与她说了什么,最终千山夫人竟也默认了贺临对林兮溪的软禁。
贺临走后,林兮溪的门外落了沉重的铁锁,更有从前四重楼调来的守卫轮流严守着,林兮溪自此半步也迈不出了。
*
一连许多日,第十一重楼的窗沿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又在艳阳之下融化了……贺临却没有像他承诺的那般很快便会回来。
就像他那一日忽然勒马,飞身而下落在林兮溪面前,自此在林兮溪懵懂的意识中落下一道挥之不去的辉光一样,这道光芒又猝不及防地被他收走了。
林兮溪翻了今日发表的稿件,裁度司将叶温香一案定为服药过量自尽而亡,黎阮玉被定了构陷之罪,慕容笛洗脱了情杀嫌疑,当即抛弃了黎阮玉寻了新欢,而案件的元凶慕容箫……逍遥法外。
到底是未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或许是叶温香的事情对林兮溪打击太大,又或许是站在山道上吹了许久的冷风,再或许是贺临突如其来的愤怒令他手足无措……一向皮实的林兮溪竟然病倒了。
连日高烧不退,令千山夫人心疼又懊恼,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料着他。
林兮溪烧得迷糊,几乎不分昼夜得睡着,混沌之中,他心头全是贺临……有他曾对他说过的话,更有他那总是令他心思迷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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