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凌僵着身体但还是乖乖地被他揽进怀里,发着抖又被揉得红了耳朵。
虽然平日里喜欢随手调戏一下凌凌,但是凌松再也没有真正抱过对方。
他没办法忘记导致两人相识的那个堪称惨烈的夜晚,即使凌凌性子温柔隐忍不会怨他,只是身体接触时总有些害怕地想要缩起来,他也没办法不唾弃趁人之危的自己。
再者和凌凌接触日久,他越发觉得对方温顺贴心的举止下,实有不可攀折的风骨。他想起那天被缚在刑架上咬破了嘴唇也一声不吭的凌凌,更加感觉当初的自己禽兽不如。
对方半张清俊的容颜苍白而虚弱,漆黑如墨的眼底刀锋般冷冽的微光一闪而逝却从未熄灭,那一刻的将军看着这样的凌凌,竟难以自抑地想起遥远记忆中某个已经模糊了的身影。
愧疚与怜惜始终如附骨之疽般缠绕着凌松,不过两个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的相处竟也意外的和谐。等到他已经渐渐习惯房间里有另一个身影存在,凌凌被轻轻环抱住的时候也不会再全身僵硬,日子已经到了元宵。
这场仗拖了太久,元宵之前是赶不上回都城了。
圆月如盘,高高地悬在遥不可及的夜空。
没有馅料,炊事官不知怎么竟也弄出了几个颜色还挺好看吃起来却淡而无味的圆子充作意头,兵士们高歌欢呼着围着火堆就着圆子下酒,吵吵闹闹中竟仿佛也有了些团圆的气氛。
凌松想起估计仍在帐篷中乖乖呆着、跪坐在软垫前等着他回去的凌凌——软垫是发现青年总是温顺地垂着头跪坐着,初春地上还有些凉,恐薄薄一层地毯会让他寒气入体,特地射了只野狼剥了毛皮令下属制成的——于是便令副官送过去一碗元宵。
凌松此刻心情其实十分怅然——不如说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不太开心。
他温柔可亲、才情横溢的旧友一家在多年前的这个夜晚被判谋逆抄家,株连九族。而就在那之前的几日,他们还相约元宵之后要去郊外的春溪边踏青。
那夜的火光映亮了皇城的半边天,也让他至此之后再也没有办法在同一片天空下抬头仰望那圆如玉盘的月亮。
他总会忍不住想起它被血色染红的样子,每每心头怅痛无法自抑。
幸而自领兵戍边之后,他常常也不必回都城过节了。士兵们因为此事偷偷发牢骚的时候,他心里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的。
他实在不敢想起那个人了。每想起来一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为什么死掉的不是他呢。
想起那天晚上喝醉得厉害弄得凌凌可怜兮兮的教训,凌松今夜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沾太多酒水。
然而饶是如此,他本就愁肠殢酒,再加上军中的几个直系下属又一轮接一轮地敬过来,待到散席时也有不免几分神智迷蒙。
被扶着进了帐篷,一双柔软冰凉的手接过他小心地搀扶着安置在塌上。有人拿蘸了温水又拧干的毛巾细细地帮他擦脸,帮他脱下靴袜,解开领口的扣子脱下外衣,再妥帖地放平在床上,盖上毯子掖好了被角。
被这样妥帖地照料了,半醉半醒的凌松几乎要在这样舒适柔软的感觉中直接睡了过去。然而他毕竟心中仍坠着沉重往事难以忘怀,忍不住掀开眼帘看了看正照料他的人。
半张脸狰狞半张脸清俊的青年迎上他的目光,竟是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安抚一般的笑意。
凌松看着这个笑容,竟然怔怔地出了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那人纤细的手腕,将他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洁白的毛巾从凌凌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沾上了细小的尘土和沙粒。
被拉上床之前,凌凌竟然还来得及低下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毛巾。
虽然把凌凌拉上了床,凌松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要对他做些其他事情的意思。只是握着他的手腕,动作很轻地把他让到了床榻的里侧空出来的那一边位置,掀开被子拍了拍那一块地方,示意对方躺进来。
凌凌似乎有些惊讶。他被直接拉上床的时候没有显示出什么惊恐的样子,只是一直发着呆一般愣愣地任凌松动作。直到此时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小声道:“将军,小奴还未洗漱……”
“嗯?”凌松现下不太清醒,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字眼,当即冷声道,“你说什么?”
凌凌被他这么一吓当即面露惶然,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重复道:“将军,我、我还未洗漱……””
凌松面上的郁色消散了些,但依然没有回答,只是睁着一双映着烛火微微发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凌凌被他看得耳朵微微红了起来,又觉得这样直接跨过将军去洗漱实在太过逾矩。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面对面互相看了一会儿。
直到凌松慢慢开始感觉有些不耐烦了,皱了皱眉突然坐起身来。
凌凌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凌松却只是有些不满地一伸手将他扯进了自己怀里,强行将怀里这具有些僵硬的身体拽过来一起裹进被子里,一挥手打出一道真气灭了烛火。
“睡觉!”感觉怎么这么麻烦的凌松撇了撇嘴,拉好被子盖住两个人,很敷衍地拍了拍被他强行揽在怀里的青年,像是在安抚什么不听话的小婴儿一样,动作却依然下意识地放得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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