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仍然盯着虚空出神:“啊?”
“——啊?!”
贤王屈起两只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确定人是死了吗?”
属下恭恭敬敬地低头汇报道:“是。我们特地安排的人,专门点了他的名字,弄死了之后又特意把尸体扔到了战场上的乱尸堆里。若是实在有人要追查起来,也只会以为是营中死了个军妓。这种事情虽然不常发生,但也并不是没有先例,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贤王浑浊的双目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迷惑,随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居然连替身都找到了,镇国将军的后人竟堕落至此。想来是已经不足为虑了。”
“是,王爷。我们下一步……”
“被逼到这种地步还没有反击,不像是凌松的作风。再等等,确定他真的没有还手之力时,就是我们动手的时机了。”
挥退了下属后,贤王府的书房迎来了一位请安的青年。
“王爷。”青年行了个礼,将手中的托盘小心地放在了桌面上,“这是安儿刚刚借小厨房为您炖的汤,您近日公务繁忙,日夜操劳,是该好好滋补一番。”
贤王一改方才在下属面前的严肃表情,上下打量着他止不住地露出慈祥的微笑:“安儿有心了,有空的话,便多去陪陪你母亲。另外,你进府有些日子了,也该改口了吧?”
青年露出了一个饱含感激的笑容,后退了半步对着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磕头大礼,起身时已是从善如流地开口道:“是,父亲。”
贤王朗笑出声,抚须点头道:“好、好啊……”
站在面前的,是前些日子晕倒在了王妃的车驾前,被王妃一时怜悯派人救下的青年。
他自诉是上都城寻亲,一路几经波折才落得这样一番狼狈模样。贤王派人帮忙查探,竟发现他的家人已经在多年前的盗匪作乱中全数身亡。
青年悲恸过度,大病卧床了几天。贤王仁善,许他在府中暂时留宿。
说来也巧,这个青年竟与贤王英年早逝的嫡子有几分神似。故而派出去的探子确认了他身世清白无甚牵后,贤王和王妃便念着结个善缘,将他收作了养子,竟然还报请陛下,给他冠上了司姓。
如此荣宠,这位本名柳安——现在已经该称呼为司安的青年竟也丝毫不卑不亢,只是满怀感激地再三表示,王爷和王妃对他恩同再造,滴水之恩定将涌泉为报。
他甚至在深深下拜后向着两人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真诚笑容:“若他年王爷和王妃仙去,我亦愿执亲子之礼,亲自为你们扶棺送灵。”
对世子暴病身亡后膝下便再无所处的贤王和王妃来说,司安的到来不得不说是莫大的安慰。
第55章
虽然上次才说了这个时机不适合频繁见面,卫流光还是稍作伪装从墙角的狗洞里钻了进来。
凌松看着灰头土脸的他:“……”
一向最在意形象的卫公子这一次却连头发上沾的草叶也顾不得伸手拿下来,抓着凌松的手臂急匆匆地连续发问:“找到了可以破译信件的人?确定可信吗?”
凌松盯着他头顶的那一根已经开始发黄的草梗手指有些痒,克制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住了。又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还坐在屏风之后,以及不知道谁灌输给他的男男授受不亲之类的奇怪道理,于是巧妙而不着痕迹地把手臂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可信。”凌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是……我的一个朋友。”
卫流光狐疑地看了看他:“朋友?”
“你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看得懂密信的朋友?”卫流光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容雪啊,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凌松站得笔直,背后却狂冒冷汗,他稍微有点理解叶凛一直瞒着自己的心情了。
千头万绪,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解释起啊!
叶凛和自己现在的情绪都不太稳定,现在显然不是让三个人见面相认的好时机,然而密信的破译又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解释不了就干脆不解释,凌松一贯是这样对付卫流光的。他冷下脸道:“是否可信,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查证这些事情不正是一叶阁擅长的吗?贤王与叛党书信往来用的密码虽然复杂,却并非毫无规律可循,只要掌握了每一个符号对应的通用文字,便能将通篇组成通顺且有意义的句子。”
“要是错了一点,那可就是大问题了……”卫流光还在嘟囔,手上却是很诚实地接过了凌松递过来的、已经被翻译成通用语的信纸,快速地浏览了几行之后,眼睛却慢慢越睁越大。看完一篇之后,他居然像是彻底遗忘了旁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自顾自地捧着信纸绕开凌松就往门外走,目光却还黏在泛黄纸张上奇怪而扭曲的符号上。
凌松默默往左迈了一步挡在了他前进的道路上。
卫流光才像是突然想起有这个人一般,终于抬起头施舍了他一眼:“我要回去好好研究一番。之前的计划暂且搁置,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他说到这儿,想起什么般突然向前一步,大力拍了拍凌松的肩膀,眼底迸射出堪称狂热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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