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的重点并不在行|贿受|贿上,汤铭和宣琼必然会把这事儿往“黔安王私交封地官员”上引,得把重点转到自己身上来。
怎么转?
钟宛明白,这案子要是郁赦来审,他多半会简单粗暴的把事往宣瑞身上一推,好让自己尽早脱身。
这不行。
害了宣瑞不说,这也正好着了汤铭那个老不死的套,宣琼那个废物若突然有了点脑子,还能在事后借此阴郁赦一手。
不能这样……
一会儿跟郁赦动之以晓之以理,尽力劝动他,案子该怎么审怎么审。
钟宛把“汤铭”两个字从头到尾嚼了一遍,想要咬死这个老东西,但不得不佩服。
就算如今徒生变故,郁赦救了自己,也碍不着他的计划。
这老东西甚至还能假惺惺的觉得他对得起史老太傅了,确实没要了自己的命啊。
钟宛自言自语:“林思接着消息没有……早点宰了老东西算了。”
虽如此说,但钟宛估计汤铭已经跑了。
钟宛起身在空空的屋子里走了一圈,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钟宛等了足有一个时辰,听外面说大理寺卿回来了,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人就来唤他了。
钟宛整了整衣裳,起身跟着去了。
钟宛没被带到正堂,而绕了两圈,直接被带到了郁赦理事的阁子里。
郁赦一身朝服还未换,他坐在书案前,面若冰霜。
郁赦的书案上放着几封信函,还有一张礼单,郁赦没看钟宛,抬头同大理寺少卿交代吩咐,有条不紊。
自回京之后,钟宛每次见到郁赦,郁赦对他都没平心静气的说过几句话,钟宛心里对郁赦多是愧疚和心疼,也知道他先被身世伤了心又让寒食散伤了身,觉得他如何癫狂都是正常的,头一次见郁赦如此条理清楚的办公务,钟宛一时间看呆了。
郁赦打发了少卿,“去吧,先写份案宗上来。”
少卿退下了。
郁赦看向钟宛,面沉如水。
阁子里再没别人了,现在要是磕头就拜,不免太不是个东西了。
钟宛嘴唇动了动,“把我弄来……废了不少功夫吧。”
郁赦冷冷的看了钟宛一眼:“这些年,办的好差事啊。”
钟宛垂眸,他也不知道汤铭整理了多少罪证来,单看郁赦案上厚厚的几封信函,就知道少不了。
钟宛认罪认的很老实:“是。”
钟宛懒得同郁赦掰扯自己刚去黔安时有多不容易,过了这么久了,多说什么都是矫情。
“但……”钟宛低声道,“黔安王当日才刚过十岁,他是真的不知情,所有的事都是我的主意。”
郁赦目光复杂的看着钟宛。
钟宛并没死在这桩案子上的打算,有的罪他脱不了,有的是能解释清楚的,他刚要开口,郁赦打断他道:“你当年,就是靠着这么要饭活下来的?”
钟宛抿了抿嘴唇,突然有点后悔了。
他宁愿去刑部看宣琼小人得志,也不想让郁赦知道自己那些年过的多狼狈。
钟宛自作多情的不想让郁赦心疼自己。
钟宛道:“也……还凑合。”
郁赦定定的看着钟宛:“方才,你来之前,我先审了两个原在黔安任职、如今留在京中的官员。”
钟宛心道完了。
“没动刑,他们就说的很详尽了。”郁赦轻叩书案,“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钟宛低声道:“先不说这个了吧,这案子……”
“案子没什么可说的了。”郁赦看向钟宛,“我担下来了。”
钟宛愕然:“什么?”
郁赦道:“朝会后,我在皇上那把这事儿认了,也不算替你担着,原黔安知州之前确实找过我,我也确实见了他,许了他的请,你不是知道吗?”
“不。”钟宛急道,“这不能混为一谈!受贿的是我!且你只插手了一次,你……”
“别学史宏说话!”郁赦眉头紧锁,眼中隐隐带着火气,“若不是碍着史今教过我几天书,我今天就把他杀了……”
钟宛急促道:“你到底认了什么了?!你别急,我已经有了主意,我……”
“你能有什么主意?”郁赦好整以暇的倚着椅背,反问,“他们明着查你,暗着已经准备派人去黔安问话了,为了给宣瑞开脱,你准备如何?全认下来?替他顶罪?”
郁赦语气泠然:“这一共才几两银子?值得在朝会上闹起来?皇帝不会看不出是有人借题发挥,但若能借着这个机会削宣瑞的爵,皇帝乐见其成,你不明白?现在不拦下,等着你府上再被抄一次家,攀扯个没完没了?”
钟宛费力道:“你……你都说了什么?”
郁赦淡然:“能认的,都替你认了。”
钟宛看着郁赦,思绪飘回数年前。
那会儿,黔安不少人都信了钟宛和郁赦的事,府里的管家严平山惴惴不安的,觉得这事儿早晚得被桶破,曾问钟宛,万一流言传到京中,让郁小王爷知道了,你预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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