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当时病的下不来床,混账道:“活一天算一天吧,真让他知道了再说,是死是活由他。”
钟宛千算万算没料到,时隔多年,被他坑了的郁赦,在今日将这些事默默地替他抗了下来。
郁赦神情自然,嗤笑:“你准备如何?跟小时候似得,宣瑞背不下来书,你替他挨手板?
郁赦拿起书案上的礼单,呢喃,“那这次可不是一顿手板就能了事的了……”
钟宛怔怔的看着郁赦,心里疼的他手都有点抖。
郁赦把书案上的“证物”都看了一遍后抬头,见钟宛神色有异,郁赦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郁赦审视的看着钟宛,眼睛微微眯起,“我懂了,从始至终,你就没想到我会帮你。”
钟宛担心郁赦误会,声音艰涩,“不是,原本就是我的错,我不能让你……”
“钟宛。”郁赦打断钟宛,眼神平静的看着他,有些突兀的问道,“许多年没人待你好过了吧?”
钟宛一时没明白郁赦东一句西一句的在说什么,下意识要反驳,但张了张口,居然没说出什么来。
郁赦看向钟宛,平静道:“不然,怎么我就简单帮了你这么一把……你就如此惶惶不安呢?”
钟宛语噎。
自去了黔安,所有事就全落在了钟宛肩上,没人能商量,也没人能依仗,钟宛早就习惯了无论出什么事自己先顶上。
“这些年。”郁赦把手里的信函和礼单一并丢进炭盆里,火苗扑的冲了上来,轻嘲,“我过的不顺,你也不多容易吧。”
郁赦拨了拨炭火,“你要是不习惯,不明白,看不懂,察觉不出来,察觉出来了也觉得这其中还有别的什么……那我就说的明白点。”
郁赦看向钟宛:“我这是在疼你。”
第52章 不多,三千四百两。
许多年没被“疼”过的钟宛, 眸子瑟缩了下。
也不是没让人纵着惯着过, 宁王宁王妃还在时, 钟宛也曾是亲王府里的小少爷,尊贵不下王世子。
宁王脾气温和,待他很慈爱, 没有严父的架子,钟宛和林思如何调皮都不会动怒。宁王妃更是将钟宛当成了自己的头一个孩子,对他溺爱非常, 什么都依着。
不过这些记忆已经模糊了, 钟宛每每想起来,细节都不再分明, 总觉得那差不多就是上辈子的事了。
自宁王薨逝后,偶然提起宁王, 钟宛甚至没再唤过他一声“父亲”。
路是自己选的,自王府出事后, 钟宛不肯再心疼自己半分。
什么事都有个生疏,风里雨里这么多年过来,早就忘了被人疼是个什么滋味了, 乍然如此, 钟宛心底闪过一丝无措。
落在郁赦眼里,就成了插到他心口的一把刀。
钟宛有点茫然的看向郁赦,下意识道:“皇帝不傻,你硬要替我担下来,你……你被罚了吗?你答应皇上什么了吗?”
看, 郁赦心里苍凉的想,这人又开始担心自己了。
这人是怎么脱胎换骨,活成了孑孓一身的样子的?
钟宛所料不错,凡事都是有得有失的,郁赦咬死了要向崇安帝保下钟宛,自然也要表现出一点诚意。
早朝后,郁赦留下,就是在和崇安帝做买卖谈生意。
今日的事,明摆着是有人在借着宣琼搅弄风雨,摆布皇子是崇安帝最不乐见的,所以郁赦死咬着不松口的时候,崇安帝顺了他的心意,不单是纵容郁赦,也是想让这潭浑水沉一沉,让他看看清楚,是谁在兴风作浪。
但既然放弃了借机削黔安王爵的机会,崇安帝必然要在别的地方得到补偿。
比如,今后每逢有朝会,郁赦不能再旷阙了。
该他处理的公务,他不得推给两位少卿,该他参与的政事,郁赦也不能再回避。
再比如,这桩案子结案之后,郁赦要闭门思过五天,堵一堵御史台的嘴。
郁赦垂眸,避重就轻:“我要闭门思过几天,无所谓……已经惯了。”
钟宛根本不信只有这些,但郁赦不肯再说了。
“再有这样的事……最好提前同我说。”郁赦盯着那些“证物”被烧个干净,“我今日是一时兴起去朝会了,我要是没去呢?”
郁赦明白,钟宛纵然是落到了宣琼手里最终也是能脱身的,只是不免伤筋动骨。
郁赦心中隐隐后怕,又无法自控的怨恨钟宛。
从始至终,钟宛都没想过自己。
郁赦脑中不断闪现钟宛被宣琼拷打的画面,眼中泛起淡淡的血丝,他不想迁怒,闭上眼,转移话头,“你自己有银子吗?”
钟宛怔了下,还有些呆呆的,“什么……银子?”
郁赦皱眉,冷声道:“真当大理寺是随便进出的地方了?!不追究你其他就算了,你收了这些赃银,难道不用还的?”
钟宛结巴了下,“多、多少?”
郁赦拿起大理寺少卿刚刚呈给他的文书,扫了一眼,“三千四百两,早点还上……就能走了。”
郁赦假借低头看文书的功夫,捏了捏眉心。
先跟史宏那个被人利用不自知的蠢货当朝吵了半日,又跟崇安帝周旋了半天,郁赦脑子里乱的很,不是怕这事儿出岔子,郁赦早就要先找个人杀了冷静冷静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钟宛被各路人折磨的画面,让他头疼不已,现在只想快点结案,让钟宛马上走,免得自己一会儿犯病,怒火攻心掐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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