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打烊了。
金叵罗就着幕色回到了钟楼,这里已经成了他的天下。
自从敲钟老头一死,这里就很少有人过来了。
镇里新雇的敲钟人只是每天早上过来敲一敲钟就匆匆锁门离开,生怕沾上什么秽气。毕竟现在早就没有宵禁的惯例,暮钟也不是非敲不可。
肩上的乌鸦抽抽搭搭地哭诉着这几天的经历。
“我原本已经找到他了!那个人……那个人趁我不注意,把我抓住了,锁在笼子里,卖给了一户人家,说我是鹩哥!那个小屁孩儿天天逼我学他说话,好生气!”
他装乖卖傻好几天才终于有了到露天放风的机会,趁机向天空释放信号求助。
金叵罗得到消息,亲自去那户人家花一块大洋把它买了下来。
那小孩虽然不乐意,但小孩的父母可是高兴得很,毕竟他们买下它时只花了两块铜元,一块大洋够买好几只这样的鸟儿来哄儿子了呢。
想到这里,乌鸦更生气了,它竟然只值一块大洋。
“好了,别哭了。再哭你就把那一块大洋还给我,”金叵罗淡淡地道,边轻揉着手里的一张纸条边问道,“苍罗,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哪里?”
“……在,在隔壁苍泉县的东城集市里。”苍罗眨眨泪眼,楚楚可怜。
它只是一只鸟,哪来的大洋。
“嗯。”金叵罗点点头,眸中映着天边最后的几缕晚霞,闪动着异样的淡金色。
那个人……居然就在这附近。
不过想来也是,金陵镇这个地方,一定有那人需要的东西,必定不会跑太远。
守株待兔吧。
反正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着急这几天。
他展开手里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纸条,低头看了一眼,又一次勾起嘴角笑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刚才到现在主人已经看着它笑了十三次。
苍罗偷眼去瞟。
只见那张皱巴巴的纸上画着什么东西,圆脸凸鼻,吐舌头……约摸是条小狗吧?
原来主人喜欢狗么,苍罗恍然大悟。
金叵罗在钟楼从黄昏坐到夜色湛然,看着明月从西边慢慢挪到正空。
整个金陵镇在夜幕降临时华灯初上,到了这个时候又渐次熄灭,重归无声的宁谧和黑暗。
这点时间,对于以往的他来说,只是极短的功夫。
短得,几乎没有感觉。
他曾经在无尽的孤独里数过上万个日落,这么一点功夫又算得了什么?
他明明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多等几天,至少等封印再开一道。
但是,不知为何,此刻他心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尽的焦灼,这份焦灼里,掺杂着淡淡的甜蜜。
在钟楼上呆得越久,这份蜜意越是要荡漾,仿佛将要溢出来,正如同春雨里的河水。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一道黑影从钟楼上一跃而下,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匆匆掠过,很快没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家大院。
所有的屋子里早早熄了灯,静悄悄的。
陆一鸣睡得早,但睡得也浅,时不时被一两个梦惊醒。
醒来又已然把刚刚的梦忘光了,只得带着懊恼继续睡。
蒙胧之间,陆一鸣察觉有什么东西朝脸上喷吐热气,挟着起床气警觉地睁开眼。
第79章 进贼
陆一鸣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 脸上这股热气骤然升温了。
滚烫而又柔软的吻像是烙铁在唇|边重重落了一记。
嗯?!
陆一鸣怔了怔,虽然黑暗中看不清身上覆着的人, 但猜也能猜到是谁。
除了他养的畜牲, 还有哪个这么无赖!
心头一阵火起, 加上失眠的愤懑,他抬起膝盖就是一脚。
捱了这一记, 身上的人非但没有生气, 反而轻笑起来。
他伸手轻抚过陆一鸣的脸颊,一路往上,拨开了留海, 用自己的额头轻抵着陆一鸣的额头, 磁性的嗓音低低道:“你写给我的信我看过了。”
陆一鸣试着挣扎了一下,没能推开。
“信?什么信?”
他一头雾水。
他几时给金叵罗写过信。
想了想, 难道说的是中午留的那张纸条?
哼了一声,冷笑道:“那算什么信!我那张纸条上画的东西是在骂你。”
“你画的什么?”金叵罗明知故问。
“画的你啊。”陆一鸣自忖那画功虽然拿不出手,但一眼就能看出画的是什么。
金叵罗又低低地笑了。
“算了,那就当作是你弄伤我的赔礼吧。”
“……?”
赔礼?!
还真好意思说这话,没让你赔就不错了。
话说, 骂你是小狗你也这么高兴?难不成,以为我画的是龙虎豹么。
陆一鸣匪夷所思, 实在是搞不懂他家这头畜牲的脑子里装的什么。
罢了罢了。
他叹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起来吧,我困了。”
金叵罗可不轻,覆在身|上像一座小山。
他现在困得厉害, 只想好好睡一觉,不想斗嘴,更不想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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