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金叵罗赶出去后,陆一鸣兀自有些胸闷。
总觉得自打那天驴妖不见之后,自己就变得有点疑神疑鬼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驴妖去了哪里?
想到它不知哪天又突然冒出来,陆一鸣就像咽下一只活老鼠那么难受。
明天还是让伙计抓贴安神药喝一盅吧。
翻来覆去,虽有倦意,却始终无法入梦。
陆一鸣终于忍不住慢慢坐了起来。
“吱吱。”
墙根传来鼠鸣。
随即是两个孩童般清脆的声音在小声交谈。
“那个高个子哪去了?”
“谁知道啊。”
陆一鸣愣了一下。
料想又是那两只老鼠在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耳朵便像一台出了故障的苏联收音机,间歇性地能听懂那些奇怪的声音,什么鸟语,鼠鸣……不在话下。
起初时以为自己撞了邪,习惯后倒也还好。
慢慢开始觉得这项技能其实还真有点儿意思。
“他不在正好,我们从陆少爷的房门穿到大厅,那里兴许能找到点糕点。”
“陈姐走以后,这里好久没有吃的啦。”
“是啊。这两个人懒死了!天天只知道亲嘴儿!看了都要长针眼了。”
陆一鸣听到这里,眉梢一挑:……啧。
不自觉地咳出声。
墙根安静了一会儿,又窸窸窣窣地聊了起来。
“……他醒啦。”
“醒就醒呗,反正他又不是猫,不吃老鼠。”
“哥哥,他们为什么要亲嘴儿?”
“……呃,唔,可能他们以为他们能生孩子吧。嘻嘻嘻!”
“嘻嘻嘻!”
陆一鸣气不打一处来,摸了根棍子,朝墙根那边一捅。
那里传来两声惊慌的尖叫,吱吱吱地窜出了门。
这死耗子真是多嘴,再吵吵嚷嚷就买只猫回来吧。
陆一鸣边点燃煤油灯边从床边站了起来。
拎着灯,他慢慢晃出了院子。
原想去逗弄下老王,忽然想起那天驴妖说的话,他的意思是……老王已经不在了?
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天都没有再见过老王。
心下一阵悲怆。
老王乖巧憨笑的模样浮现在眼前。
陆一鸣朝井砖上重重一踹了一脚。
自己果然是个废物,连老王都护不了。
不过……那天驴妖说的妖骨,是什么意思?
陆一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照驴妖的说法,若是他那天能成功撕开这副皮囊,他就能破茧而出了。
但从结果来看,他并没有成功。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发生了些什么?
……
墙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同于老鼠说话,倒像是树叶互相摩挲。
但陆宅墙内外都没有树。
陆一鸣奇怪地抬起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一回头,整个人撞到了一片湿漉漉的软墙上,鼻尖也磕到了什么硬物,一时有些眼冒金星。
陆一鸣吃痛地摸着鼻子,皱起眉头。
金叵罗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身后,身上滴着水,就连头发也软榻榻地贴在了额前。
看不清他的神情,陆一鸣骂了一句:“你吱个声会死?”
刚刚他的鼻子应该是撞到了金叵罗的脸骨。
金叵罗发出低笑,不由分说地将人拥入怀里,然后把湿漉漉的脑袋埋到了陆少爷的颈窝,像个要撒娇的孩子。
陆一鸣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竟然觉得有些可爱,一抬手就摸到一层冰凉的水,一下子笑出声:“哟,掉河里了?”
“嗯。”
“哈哈哈,活该。”陆一鸣犹豫了一下,慢慢抱紧他的后背,在光滑紧实的后背上轻抚。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有点不对劲。
指尖触到了什么东西。
圆形的、有点像指甲盖的触感,光滑,坚硬。
而且不只一片。
连绵成一大片。
……让人想起鳞片之类的东西。
陆一鸣咽了口口水:“你老实告诉我,你……该不会是条鱼吧?”
金叵罗身体明显一僵。
随即他的声音从颈窝的那里传来:“你好聪明啊。”
低沉的,沙哑的,像是巨石在泥地上拖过的声音。
陆一鸣倒吸一口凉气:这根本不是金叵罗的声音!
这他妈是谁?!
没等他把人推开,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那人已经狞笑着张开了嘴,露出两排尖利的长牙,朝他的颈动脉狠狠咬去。
旋即,那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陆一鸣被耳边的那声惨烈的嚎叫给吓了一大跳,刚要把人推开,就看到自己的左手掌心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状的图案,那图案还在掌心飞快地旋转,像在吞噬着什么。
很快,身前的假金叵罗身上泛起一层白色雾气,白雾很快汇成一股,被左掌心的黑色漩涡源源不断地吸入。
不一会儿,那个人身体便化作了半透明,转眼便消失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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