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紧,觉得闷了你尽可以在船上四处走走,”周云轩抬头看向天际,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鱼肚白,“反正天快亮了。”
等陆一鸣朝着大甲板走远,周云轩才喃喃低道:“哼,早就跟姓吴的说了,别偷工减料别偷工减料,还是偷懒用了这么多一样的模子,差点惹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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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得差不多的时候,陆一鸣才离开楼船,不紧不慢地踏着一路的晨露回了家。
陈姐还没有起来,宅子里静悄悄的。
推开自己卧房的门,房里光线兀自有些昏暗,懒得点灯,径直坐到榻上想再睡个回笼觉。
还来不及脱鞋,就听到身后有什么翻动的响动。
惊讶地回头,正对上榻上横卧的那人微微张开的一双眸子。
那双眸子在昏暗中看不清颜色,只是映着点窗边投进来的光,亮得很。
陆一鸣知道,等天彻底亮起来,这双眼睛就会变成清澈又宁静的深蓝色,像两面高原之上不染纤尘的世外湖泊。
金叵罗眯着眼瞟瞟他,刻薄的薄唇吐出一个嘲讽意味的单字:“哟。”
舍得回来了。
陆一鸣动作顿了一下,一股难言的尴尬气氛围笼过来。
难道是自己走错房了?
可他四面环顾,这摆设,确实是自己的房间没错。
顿时来了底气,横眉冷对:“谁让你进来的,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大清早的被这一顿没来由的骂,金叵罗强压下去的起床气又升了上来。
之前怕鬼的时候,整天死皮赖脸没羞没臊地搂着自己睡的是哪个?这才过了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低低笑起来,故意挑衅似地说道:“随你怎么说。”
反正更放肆的事情都做过了,你又能奈我何?
被金叵罗这么呛一句,陆一鸣反倒不知该怎么骂了。
他和金叵罗已经几天没有讲话,结果一讲话又变成这局面。
“你啊,什么时候才搬出去?”陆一鸣遣了半天词,才委婉地问道。
他记得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是后来因为陈姐的事情耽搁了几天没再提。
金叵罗脸色愈加地冷下来,连冷笑也没有了,更没有回话。
“那这样吧,” 陆一鸣硬着头皮推心置腹地说,“我替你在县里地段好的地方,租个房,如何?”
他扪心自问,赶人还得替人盘算后路,这天底下做主子能做到像他这么用心的也没几个了。
被陆一鸣殷切的目光注视了半晌,金叵罗才毫无感情起伏地道:“不要。”
他原以为那天陆一鸣要赶他走只是说说气话,气消了也就过了。
想不到竟然是来真的。
心中冷哼,卸磨杀驴,这招不错啊。
为了让陆一鸣消气,他这几天白吃了这么多丧病的秽气……
这种东西,跟别的秽气不一样,是会越吃越饿的。
“那你要怎么样?”陆一鸣挑眉问了句,忽然轻笑,“哦,还是说你舍不得走?”
金叵罗坐起来,靠着床头,眯着眼睛凉凉地看着陆一鸣。
竟然没有反驳。
陆一鸣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软。
但转念一想,谁知道他是真的舍不得走,还是别有所图?
心冷却下来,淡淡道:“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考虑。”
“若是我不走呢?”金叵罗反问。
“那你……”陆一鸣眸底流光微转,“如果乖乖的……”也不是不可以。
“你是说,乖乖地做你的狗吗?”金叵罗讥诮道。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温驯妥贴,百依百顺。
陆一鸣原本还有些缓和下来,被他这么一诮,顿时火起,笑着反唇相讥:“做我的狗有什么不好?你要什么,我给得起的都给你了。”
想想这些日子他给金叵罗喂的那些金子,他开始有些心痛。
扔给狗一根骨头,那条狗还会对他感恩戴德。
不像这个人……
不,这个妖……忘恩负义寡廉鲜耻。
终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金叵罗的眼睛闪过一缕说不清的嘲意,他敛了眼帘,喃喃道:“我要什么,你都给?”说着他重新抬起眼,“你说真的?”
天色已经相当明朗,屋内的光线也亮堂起来。
金叵罗的眼眸子已经是非常漂亮的蓝灰色,透映出陆一鸣的倒影。
他目不转睛地看过来,看得陆一鸣心头莫名一颤。
陆一鸣自忖就是容易心软,说白了狠不下心。
这样不行。
他咬咬牙,硬下心来,强扯起嘴角嘲道:“对啊,你要是愿意当我陆家的狗,我们陆家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金叵罗这副睨天睥地的性子,他也算摸得差不多了。
他越是这么说,越是逆了这魔物的鳞。
金叵罗凑过来,蓝灰色的眼眸目光灼灼。
“什么都给?”
“……”陆一鸣皱起眉头。
这不对呀。
居然没上套、没有怒气冲冲地发脾气?
按往常都是气乎乎的跑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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