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几乎不涉足教务。
督办的事情,多是些外部杂事:往来财务、生意洽谈、货物买卖、店铺经营……都是些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烦意乱的密密麻麻的记账文字。
所有事情,都有记录,经手调查,尽皆吻合,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地方。
不过,他最近好多事情,已不再继续上报了。
比如出门买菜,比如挑布料做成衣,比如中午离开朱雀堂回翠篁南竹亲自下厨……甚至是带着陈欺霜外出逛街。
因为都是些私事,且并没有耽误工作,白元奉也不好插手太多。
但是,白元奉还是能够看出朱雀的心不在焉。
韩介与周钰恒,一个为爱痴狂、心灰意冷,一个为情所惑、意乱情迷。
他们两人还能做什么?
他们两个人都不能用了。
堪叹古今情不尽,可怜风月债难偿。
白元奉推开椅子,踱步走到窗前。
只见魔教总坛的后山,花惊叶落,霜寒满枝,郁郁沉沉,愁云万叠。
“又到一年岁末了。”
空气里弥漫着萧索的寒气,冷得人的心底阵阵发麻。
白元奉感慨道。他目光涣散,不知思绪又飘到了何处。
*
陈欺霜轻展猿臂勾住屋檐,倒挂在了武林盟主位于青城山的临时书房外。
情报队的两队队员已经顺利潜进了青城山。
第一队第一时间递回了消息:右护法被关在了青城山的地牢。
第二队不久后也递回了消息:青城山几处禁入的区域。
陈欺霜冒险亲自去了趟地牢,远远望去,发现所谓的“陈染怀”,也只是一个与本尊极其相似的替代品。
地牢周围的防范异常严谨,虽瞧起来是外松内紧,实际上却是步步杀机。
这是一个明显的陷阱。
救人如救火,为今之计,只有先从禁入区域中最为可疑的几处开始,逐一排查。
其中一处,就是林盟主的书房附近。
这里除了日常有大量武林盟的高手往来进出,巡逻队伍更是每半刻钟就要轮换视察一次。
周围架设了大量的机关、阵法与陷阱。
好在阵法与机关多是依昆仑教派旧日布局布置的。
陈欺霜匍匐在枯草间,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呆了两天,总算摸清了规律,这才一举贴近了林恩山的书房。
林恩山正在与李染枫说话。
“谁?!”李染枫耳朵一动,冲过来,猛地推开了窗户。
窗外空无一人。
只见几片落叶,在远风的轻托下,悠然地飘进了书房。
飘落在了林恩山的面前。
林恩山抬手接住了落叶,发出了一句慨叹:“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啊!”
李染枫又向外仔细地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这才关上窗子,重新回到林恩山的身边,告罪道:“是弟子冒失,惹盟主触物感怀了。”
“你这样细心,很好。”林恩山并不在意,他捏住叶柄,将落叶放在手上把玩,“我感慨,也只是失望于现在的很多人,不顾天下苍生,闭目塞听,只为求一己之身能够偏安一隅。”
“盟主大义,我等不及。”李染枫面无表情地恭维道。
“你说这话,不觉得言不由衷么?”林恩山似笑非笑,“我知道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觉得林恩山是个冷血无情,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圣人、实小人……”
“盟主,我并没有……”
“你别忙着否认,我知道,你对林瑾琀的死,多少都还是有些介怀的。”
林恩山将落叶放在了案牍上,起身站了起来:“我和我儿,包括我的家人在内,如果不能身先士卒,那么,又有谁愿意跟随我,抛头颅洒热血?”
“那也没必要牺牲小琀。他是您唯一的孩子,您完全可以让别人……”
“那你要让我送谁去死?”
林恩山久久不语,他有些严肃地望着李染枫。
李染枫羞愧地低下了头。
“小琀他太怯懦了。他并没有领导武林盟的能力,却被众人推上了少盟主的位置,染枫啊,你难道看不明白么?”
李染枫并不敢应答。
“你觉得我牺牲他,嫁祸给魔教,是放弃安稳日子不过,在给武林盟添堵,是不是?
到底是格局太小!
纵观全局,在未来,一个怯懦、胆小怕事、好嫉妒、处事不够圆润灵活的盟主,面对的,将不止是敌人,还会有蠢成了猪的自己人!
他没用了,或者,也只会为有心人利用。倒不如趁着他还用价值……”
“我会把他藏起来!”
李染枫一抬头,打断了林恩山的话。
他有些迫切的、语速极快的接着说道:“我会把他藏起来。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难道仅凭一句没有用了,就不得不为了所谓的正义而奉献?
他凭什么不可以堂堂正正的活下来?
您又是怎么知道,您的所有选择,就一定都是正确的?”
李染枫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抑,他近乎大声嘶吼的说完这段话后,才意识到自己现下的所作所为其实并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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