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会虐待他,殴打他,对他用刑,逼迫他说出所有关于魔教的秘密。
光是想想,便觉得如万箭穿心,痛得受不了。
陈欺霜用力捏紧了面具,贴在了胸口。
如果,如果周钰恒真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是否会后悔当初的选择?自己是否会,选择随他去死?
陈欺霜被霎那间涌上心头的魔怔魇住了心神,他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只觉得茫茫然,了无归处。
他像是在云端漂浮着,四肢软绵绵地失去了力气,他的脸砸向了血污的地面,手中的面具被甩了出去,掉进了陈染怀所处监牢铺着的厚厚的一层干草堆中。
陈染怀光着脚踩在绵软的干草堆上,他将手伸长了去够周钰恒的面具。桃花的纤弱花蕊,在昏暗的地牢内散发出温润的白光。
他使劲地伸长手去,铁链束住了他的双手,铁镣锁住了他的双足,离他只半步远的面具,他磨红了手腕,勒出了血痕,却依旧够不到。
“呵呵、呵呵、呵呵,可悲的人生。”陈染怀看着自己的手,笑了起来。他一口咬向手腕,咬得鲜血淋漓,终于是借鲜血的润滑,抢先一步,将周钰恒的面具捏在了手中。
“他,是我的了。”陈染怀隔着层层栅栏,有些得意地朝着陈欺霜抬起下巴,甚至露出了一个略微温和的微笑。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笑容。至少当初陈欺霜陪着教主守在青城山门时,便常常看到陈染怀这样温和而又开心的笑。
也不过短短一年时间,这个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少年,两鬓已经生出了白发。面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失去光泽。
曾经微笑着对自己打招呼的清亮声音,因整日整日的哭泣,变得低沉而嘶哑。
他被折磨得快不像一个人了。陈欺霜缓下了向前争抢面具的手,内心有些惊疑地担忧着。
他看到陈染怀咯咯笑着,竟然拢起了头发,将面具向自己的脸上覆去。
“那不是你的!你把它还给我!”陈欺霜焦急地从牢笼的间隙中伸出手去夺,但也只抓住了面具的一个边角,眼睁睁看着它,遮住了陈染怀的上半张脸。
“不给。抢到了,自然就是我的了。”陈染怀用流淌的鲜血将面具连同自己的面颊全部涂得红灿灿的,他微笑了起来,“阿霜,你看我美么?”
陈欺霜仿佛一刹那看到了周钰恒带血的脸,正歪着脑袋向自己微笑,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他勉强自己深呼吸,压下了心悸。
陈染怀还是那个陈染怀,并没有变成周钰恒。
“阿霜”,可真是个遥远的称呼。
第一次见面时,陈染怀曾笑着问过教主自己的名字。
教主当时淡淡地回答「他跟你一样大,你就唤他阿霜吧。」
「那你喊我小怀好了!家里人都这样叫我。」陈染怀大大方方地拍着自己的肩膀,笑吟吟的递桂花糕来给自己吃。
可惜这个“阿霜”也只跟过短短那么几次。做的基本都是别人看雨,自己撑伞,别人坐船,自己划船之类的打杂工作。
如果当初陈染怀知道“阿霜”的这双手,将会沾满自己师兄与师父的鲜血,那么他还会笑吟吟地偷偷往这双手中塞一些有趣儿的小玩意么?
“对不起,陈染怀,我一直都不敢面对你。我欠你一句道歉。”陈欺霜重新又蹲了下去,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小怀。”
“呵呵呵。原来这才是你能给我的答案。你擒住了我的母亲,杀害了我的师兄,现在又伤害了我的师尊!陈欺霜,你真肮脏!你一辈子都洗不掉你满手的鲜血!”陈染怀抓起一把沾了鲜血的干草,掷向陈欺霜,“多可悲啊,陈欺霜,你做的明明是你不愿意做的事!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要做!为什么要伤害我!”
“我拒绝不了!我拒绝不掉!”陈欺霜抱紧了头,“他说他那么喜欢你,他说他失去你,就会死……他还哭了,站在青城的那棵大树前,等了你整整一年,对着你的住处默默地流眼泪。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他流泪,从未见过他哭得那样伤心……对不起,对不起!”
“用喜欢我的名义来做伤害我的事?!哈哈哈!让我家破人亡、身败名裂,就是他喜欢我的方式!哈哈!可笑!你们这些邪教妖人还能不能更无耻一点!你们这群恶心的、变态的、只喜欢男人的垃圾!!!”陈染怀恶狠狠地吐露着最恶毒的言语,“你们应该去死!”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陈欺霜低着头,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地上。
“谁要你的道歉!谁稀罕你的道歉!你这个帮凶,你这个杀人犯!”陈染怀继续咄咄逼人,“谁规定喜欢就一定被回应?谁同意得不到的便可以硬抢?你说,你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把白元奉锁住四肢关在这个地方?你不是喜欢他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原谅我。”陈欺霜麻木了似的喃喃道。
“哦!我忘记了!你这不是移情别恋了么?怎么了?你找不到他了是么?你猜周钰恒他去了哪里?”陈染怀温柔地低语着,“你听过一句话么‘杀人者,人恒杀之’。你造的孽,你猜,会不会尽数报应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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