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逍听闻此言,本以为自己会释然,却发现本来酸涩的心更加空荡,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不能疏通。
——不甘心。
——怎能甘心。
“不甘心吗?”平笙把发愣的玄衣少年拉回自己身旁,发出一声虚无缥缈的叹息,“你现在与那逝去的女子共情,你所想即是她所想......现在你可知,她为什么会成鬼?”
“这便是鬼?”
“恰是。”
“...如若这便是鬼怪,那我担惊受怕那么多年的东西,又是什么?”
“世间只有鬼怕人,哪有什么人怕鬼。你怕的东西,大抵也叫作什么‘人’,亦或是‘人心’?”平笙顿了顿,他转向少年。“那天最后,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那个指甲划拉的又到底是什么?”
邵逍深深地望向平笙的眼,他屏住呼吸,“那天,那群人终于想起我,便来找我,可惜我还活着,没有如他们的愿变成僵硬的尸体。但是,另一个人却死了。”
“另一个人?”
“那间屋子本是有主人的,是个哑巴老头儿,他被蒙住嘴,塞在木板下。我没死成,但他死了......没有水,没有吃的,他死的是有多痛苦。”玄衣少年的眼中如死般寂静,“他想呼叫,却叫不出声,他佝偻着身子用拳头拼命地敲打木板,可是没有人理会他,他知道上面有人,但他实在没有气力了,只好一遍又一遍用指甲划拉木板,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这不是你的错。”平笙伸出手,扼住玄衣少年的手腕。
邵逍抬起眼,却是继续往下说。“我要是再早一点发现就好了,他们打开木板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可是身体却是僵硬原来的模样,无力地跪在地上,手往上伸直,指甲里...血,全都是血。”
“不是你的错。”
“那血一直蔓延到我的梦中,那时候的每个晚上,我都会听见自己的床板下响起那种指甲划拉木头的刺耳声音,每个晚上都会有人质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他埋头看向平笙抓住他的手。“我本不想再提起这事,如今这番折腾,也算是折腾断了心结。”
——从始至终,从来不是不是鬼入了他的梦,而是他生了心鬼。
“你们在说些什么?”景敖跟着村民们整理完周围的杂乱,回首看到邵逍他们两个站在暗处,便过来凑热闹,把头靠在邵逍脸旁。
兀然——
“-拜-师。”
玄衣少年突然矮下身子,单腿跪地,眼中墨色笃定,把景敖震得愣在原地。
“师道大矣,邵逍愿入师门,知恭敬,受训诲,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悔!”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平笙深深地眼前将墨色映入眼帘,突然想起千千年前的情景来,好似也是这般突如其来恰似场闹剧,唇角上扬,他伸出手,扶住跪在地上的邵逍。
“可。”
只有这句‘可’,穿过月光,越过云雾,与千千年前的应允相叠,烙下亘古的灼烫。
远处,只有红絮晃荡。
而渔村的更远处,那一望无垠的田埂上,天际已是隐隐鱼肚白。
田埂的草垛处垂落着一个铁质的秋千,沉甸甸地散发幽光,一阵风吹来,秋千缓慢地摇曳。
“嘎吱”
“嘎吱”
摇曳到亡者的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黑心棉花张大嘴.......
(小土狗长大嘴.......)
逍遥=邵逍=元阳
? =平笙=末阴
(摸摸下巴)
第四卷 ·轮回境
第45章 趁火打劫
一炷香的功夫酣畅如酒水,元阳从回忆中抽离,如梦如幻,不知东西。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柔软的床榻上,乌丝陷入绸缎,枕香安抚人心。
模模糊糊中,好似有一双冰凉的手在扒拉他的手指头,从指头摩挲至指根,指节相扣,温凉融合,如同羽毛拂过,轻缓而饱含柔情。
轻柔的、痒痒的、缓慢的、愈发深入的.......描画掌心的每个纹路,咬合指缝的每个角落。
元阳转过头,兀然撞入冰凉的淡蓝色中,眼中不禁闪烁。
“你醒了。”
末阴凑近身子,却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逍儿可有哪里不适?”
听闻这一句逍儿,元阳的心头竟是酸胀,拖沓的回忆浮出水面,且是难忘,且是残往。
虽然记忆还是断断续续,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
譬如那漫天漫地的雪。
譬如他单腿下跪的誓言。
譬如六月里盛开的银装素裹。
“师父。”元阳从喉咙中艰难地哼出言语。
“嗯。”末阴轻轻应声,用手抚开元阳额前散乱的发丝。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还有些记忆,断断续续的,我却是记不得,我有好多问题...”元阳想挣脱起身,却被末阴摁回床榻。
“师父,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收我为徒,那以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失去记忆,还有...师父的身形和发色,怎么全然都变了模样?”
越想越乱,随手撩起心水,都是些杂乱理不平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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