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如麻,越捋越乱。
“说来话长。”
末阴的唇角却是捎上笑意,他把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嵌入元阳温热的缝隙,十指相扣,严严实实。
“来日方长,不急,我慢慢说与你听。”
若隐若现的红绳在他的眼中糅合成密不可分的结,从他的手心汇入元阳的手心,早已是融为一体。“先准你问上三个问题。”
任是元阳心思迟钝,看看他们于锦被上相扣的十指,听听妖君亲昵到越界的语气,也逐渐察觉到不同来,他试图挣动自己的手,却发现眼前人不让半分,愈是挣脱,愈是紧握。
挣扎不得,遂是放弃。
“第一个问题....”他的喉咙开始发烫,脸上不由自主地沁出薄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执子之手、之心、之思,交彼之身、之魄、之灵,缠绵不断,生生相互。”末阴深深地望向元阳不断躲闪的墨色眸子中,勾起唇角,“还要我再说么?”
“不用......”朱唇嗫嚅,元阳看着眼前妖君的眼中闪过诡异的光亮,从记忆深处爬出一股颤栗的后怕,嘴中只觉烫口。
这倒好,这厢他那繁重的情债又要多上一笔,还是最为浓墨重彩不可抹去的一笔!
元阳的头隐隐作痛,是哪个天王老子借给他的狼子野心,让他连妖君这样的人物都敢惹上。
“第二个问题....”红衣人打起精神,眼中逐渐笃定。
“师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从前是白发,现如今却变成墨色,身形也不似从前那般,为何师父平日里只能够用面纱覆盖而见,会时常流下那样的血泪.......可是被奸人所害!”
元阳的呼吸逐渐急促,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深沉的墨色中被浓郁的忧思覆盖。
“慢些,你这哪里还是一个问题。”妖君冰白色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他用另一只手慢慢撩起元阳已经垂落肩头的乌发,“逍遥的头发,又长了些。”
他用手轻缓地由上而下掠过元阳的发丝,让其在指缝间穿过,掠过手心、掠过掌纹,“等长到以前的长度,我来帮你束发才好。”
“妖君!”元阳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火烧云爬上脸颊,恨不得用冰水给自己来个透心凉,只能摆起脸色作正经样。“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
“在你转世的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你变成仙境的妖君,我成了妖君,说来可笑......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也不知道星盘是个什么意思。”妖君的脸上闪过无奈,“至于我这血泪,并不是奸人所害,而是一个小没良心的,给我下了禁锢。”
“那人是谁?”
“一个色瞎子。”
“色瞎子...他是...”
元阳皱起眉头,听得云里雾里,刚准备问下去,却被妖君捂住嘴。
“三个问题,不能再多。”末阴挑挑眉,手指却不安歇地在元阳的唇间摩挲,“一天问三个,如若你想知道更多,就来和我交换。”
“怎么交换?”元阳的左眼直跳,先知先觉地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妖君挑起眼,幽深的眼中多上几分魅惑,诡猾的光亮一闪而过,他拉起元阳的手,轻缓地摁在自己的侧脸。
“这里一下,一个问题。”
元阳的喉结颤动,指尖是转瞬即逝的冰凉触感,由不住地颤抖。
末阴眉眼不动,没有因为元阳的退缩而停止动作,他转换方向把元阳的手下移,顺眼眼、鼻、一路顺延,勾勒冰凉完美的轮廓,直到那两瓣温热才堪堪停下动作。
“这里一下,两个问题。”
元阳手心冒汗,自己的手仿若已然不是自己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向覆盖掌心地冰凉服软,妖君的朱唇不似其他肌肤处冰凉,却也只算的上温热,但不知为何,这温热恰恰灼烫到元阳的眼中、心里,放了一把收不回的燎原之火。
不好,不好。
“今日不再问便罢,明日我再来问!”元阳趁妖君松劲忽得抽回自己得手,躲回锦被里,紧紧地拧住自己的大腿,在心里默念清心咒。
元阳,你要清醒,你在人间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因为记忆迷沌便被迷惑。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元阳闭上眼睛,缓缓转动自己的眼珠。
只不过是刚刚挣脱幻境的后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屏住呼吸,心跳逐渐安稳,不再是破膛而出的砰砰直响。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难不成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窗外的麻雀撅起屁股,悄悄地往屋子里打量,几片树叶被吹进木窗,纯澈的酒香慢慢往屋内蔓延。
不知能醉何人心。
平心静气后,热潮逐渐从脸上褪去,他松开拧在大腿上的手,缓缓睁开眼,却是毫无征兆地陷入一双含笑的眼。
妖君不知什么时候凑得如此之近,几乎与他脸对脸,元阳大气不敢出,血气急急地往上冲。
心中哪里还有什么之乎者也、清心静气!
他的眼睛转动,妖君便随着他的转动而转动。
目不转睛,紧紧追逐。
木窗外的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叮一当,与元阳上下颠簸的心跳呼应,几乎要摇曳到碧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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