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围景色再如何特殊,都不能压下岑深心头的激动,分去他半分心神。因为他终于要见到桓乐了,就在那半山腰上,只要他推门进去,就能结束桓乐漫长的等待。
思及此,他的脚步不禁快了几分。虽然这一整天都没吃进多少东西,可身体里却仿佛有花不完的力气,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疲惫。
乔枫眠将他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却没说什么。他知道此刻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担忧打开门时桓乐在不在,以那小狼狗的脾性,恐怕死也会爬到这儿来死。
两个人在时间的长河里向彼此奔跑,这也是一件挺浪漫的事,不是吗?
乔枫眠的嘴角微微勾起,竟有了点唱曲儿的兴头。
仙山很高,并不好走,一直到黎明将至,岑深才堪堪爬到了半山腰。乔枫眠果真只是帮他引个路,一路优哉游哉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好在现在岑深的身体还算健康,一路舟车劳顿也没有犯病,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而已。
不过跟即将重逢的喜悦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他靠自己的双脚走到这里了,而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那道观的轮廓。
昆仑山上的这座道观,名叫出阳。
整座道观依山而建,层层叠叠,仿佛一片倾颓的崖壁一般,时刻都有倒下来的危险。人站在它的面前,仿佛面对高天神明,既觉渺小,又不禁心生敬畏。
爬过长长的石阶,岑深几乎是踉跄着奔到了出阳观前。但他的脑海中没有神明、没有道士,只有桓乐。
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目光扫过门口牌匾上的斑驳金漆,玄奥神秘的题字,最终落在巨大的门环上。
桓乐,你在吗?
我来接你了。
岑深深吸一口气,迟疑着、也坚决地伸出手,用力推开那扇不知尘封了多久的门。门很重,仿佛有一股巨大的阻力,所以他推得很费劲。
“吱呀——”浑厚的声响打破了观内的宁静,恰在此时,太阳从远方的山脉上一跃而出。
那是一轮巨大的红日,红光晕染着天边无数的云彩,那般瑰丽、烂漫,竟让人生出一股感动。
那是为天地壮阔而生的感动。
而当阳光越过远山,经过长途跋涉,骤然从推开的门中如碎金洒落时,岑深看见无数的尘埃在阳光中飞舞。
一千三百年不断向前走的时光,最终被凝固在这时间长河外的小小水洼中。飞舞的尘埃可以告诉你——时间,它又开始了流动。
流动的风,吹动了窗边一盆花的叶子。细细一数,叶子一共有七片。
正在浇花的人错愕地抬起头来,眸光骤亮,似昏暗的夜空中,乍破一缕天光。他顾不上穿鞋子,赤着脚奔到走廊上往下看,待看见门口走进来的那个人时,激动的、难以自抑的喊声几乎跟他的心一块儿从嘴里跳出来。
“阿岑!”
“真的是你啊!”
他喊完,往楼梯处跑了几步,又觉太慢。干脆单手撑在栏杆上,纵身一跃,便如飞鹏掠下。那矫健的身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惊艳,更令人神往。
岑深呆愣愣的看着,逆着光,那人仿佛还是少年模样。
于是他张开手,就接住了向他扑来的少年。
“我等了好久好久,你可终于来了。”还是熟悉的委屈的语气,不自觉上扬的带着撒娇意味的尾音,以及,温暖的怀抱。
岑深忍着鼻酸,抬头看着他。
“嗯,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啦。
接下去是番外,番外不多,就一两个吧,交代一下后面的事情。
第91章 番外一
神药七叶摩罗, 以开花为成熟的标志,但真正入药的, 却还是那七片叶子。所以当摩罗的叶子被采下用以制药后,那朵白色的花还孤零零地开在那儿,长久不败。
南英说:“摩罗集天地灵气而生, 是药, 也是生灵。七片叶子是恩赐,一旦摘下, 不可再生。所以我们得承这个情,好好护着这朵花,兴许它有一天会重新凝聚出自己的意志, 变成一个全新的七叶。”
简而言之,摘了叶子还要毁花, 是要遭天谴的。
从此以后这朵光秃秃的花就是大爷, 简称花爷, 得供着。
尽管这位花爷现在这头重脚轻的造型有点滑稽。
岑深和桓乐把花带回了西子胡同, 因为被摘去叶子的摩罗已经失去了药用价值, 身上的波动也平息了下来, 不管怎么看, 都像是一朵普普通通的大白花。
隔壁王奶奶一度以为他们虐待植物, 否则怎么好端端一盆花, 叶子都被扒光了呢?
至于那七片叶子去了哪儿?
一片被用来医治岑深,由南英亲自制药。余下六片中,商四存下三片, 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就都送进了褚家的研究所。
世上半妖何止岑深一个,如果这三片叶子能换来奇迹,何妨一试呢?
岑深的病,当然是被治好了。
七叶摩罗重塑了他的经脉,并以草木灵气强行中和了人与妖的血脉。简而言之,现在的岑深虽然能在人与妖两种形态中随意变换,但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哪一方了,身上还带着点独属于草木的平和气息。
因为这,岑深看着摩罗花时,总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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