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枫眠来西子胡同看他的时候,曾经调笑说:“你们养着这盆花,不觉得像在养儿子吗?哪天它真的化形了,说不定真的管你叫爸爸。”
岑深听了以后心情很微妙。
他跟桓乐在一起,肯定是不会有后代的。他也根本没有想过领养,对吵闹的小孩儿没什么好感,所以当乔枫眠说他是在养儿子的时候,下意识有点敬而远之。
倒是桓乐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果真如乔枫眠说过的那样,藏了很多古董买了很多地,理由是他很聪明。聪明的桓乐干聪明的事,赚大钱。
其实真正原因只是他刚来现代的时候吃过没钱的苦,重来一次,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再犯相同的错误呢?
漂泊一千多年之后,让他再去老老实实的打工,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腰缠万贯的大妖桓乐,真的很闲,闲到可以跟一盆植物说话。夏日的午后,他歪着身子躺在游廊上,看着花盆百无聊赖的开始遐想。
“一只狼狗跟一只刺猬,养一朵花当儿子吗,这怎么奇奇怪怪的。老桓家还从来没有跟草本科的通过婚呢……”
岑深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鬼扯,心里再一次感叹桓乐果真跟从前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是,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少年,可这个少年已经不会再纯情得耳朵泛红了。
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
不。
是少年心的老流氓。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岑深有点体会到当初桓乐面对年轻了许多岁的自己时那种感受了。人还是那个人,但某些体验是全新的。
譬如桓乐每次叫“阿岑”时,那被时光打磨过的磁性嗓音,略微上扬的尾调,少了点少年时的干净活力,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气息。
譬如他长得比以前更高了,身材更结实好看了,总是一伸手就能单臂捞住岑深的腰,属于大妖的气息强势而又迫人。
这样的人,撒起娇来,总叫人招架不住。
若说岑深有哪里不满意,那就是桓乐终归还是沾上了大妖的恶习(此处大妖专指商四)。从前的桓乐多勤快,洗衣做饭、扫地擦窗,从来不需要人担心。
可现在的桓乐需要人请。
他总是躺在沙发上,或是躺在游廊上,懒散度日。你去叫他,他便笑着看你,非要你哄他,他才肯起来。
还磨磨蹭蹭的,指指自己的唇角,讨个吻。
你不给,他便要闹,这倒跟从前一样。
但是这样闲散舒心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岑深的病彻底好了之后,一个自称王建国的有关部门领导就亲自找上了门。
据王建国说,他是商四介绍来的。
据商四说,这事儿跟他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
总而言之,这位兔妖王先生,希望桓乐能够重整西区,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妖界做出贡献。以前东风快递曾经说过,四九城里东南西北四个区,西区最鱼龙混杂。最上面虽然有一个商四镇着,可商四在东区,也不能天天管这边的闲杂事务。
再说了,商四最懒,否则怎么会拉桓乐下水呢?
“年轻人,老子的地盘,老子说了算。”商四如是说。
桓乐活了那么多年,历经世间百态,但对于终极老妖商四来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他严重怀疑,早在他回到大唐以前,商四就已经把一切打算好了。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啊。
远在西安的阿贵听闻此事后,特地发来贺电,“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我让你笑我,以后你也尝尝累死累活不如狗的日子吧!哈!”
阿贵的怨气非常大。哦对了,现在已经不能再叫他阿贵了,从北地回来之后他又改回了原先的名字,因为阿贵这个名字实在太土,恐怕不能服众。
按照他的话来说,当了公务员之后的生活,堪称水深火热。
西安的妖魔鬼怪们,有了他之后的生活,也很水深火热。
起初,阿贵作为高贵的玄青尊者,是打算以德服人的。所以他特地穿上了从前常穿的青色长袍,留了一头黑长直,还顶着一张俊逸的凛然不可侵犯的脸。
可是没过几天他就发现根本没人鸟他。大半夜聚众唱戏的还在唱戏,喜欢坟头蹦迪的转头就在骊山开起了电音节,更不用说那些三天两头打架滋事的。
西安的大小妖怪们,最喜欢在坟头干架。
“看到没,这是一个坟头。”
“我今天就让你住进去。”
如果这个坟头里还住着粽子,那就有可能发展成三方混战。
阿贵很崩溃,熬过三个月实习期刚转正,脸上就布满了风霜。于是他戴起了墨镜,脖子里还挂上了大金链子,顶着一张“老子就是看你不爽”的厌世脸,走上了一条以武服人的不归路。
当然,他主要还是跟人讲道理的。
西安的妖怪,十个里有九个被阿贵啐过一脸。
阿贵也根本不怕被人打,因为他龟壳很硬。
桓乐觉得阿贵的路子不太适合自己,太没有格调了。作为西区未来的王,他对自己的定位就不一样——因为所谓王道,根本不需要跟别人讲道理。
只要把人干趴下,让他们朗读并背诵《妖界通则》全篇,背到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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