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湿漉漉的,头发被泪水粘在在脸上几缕,像个小孩子似的。
江逾白伸手,想要帮他把那几缕头发从脸上拿下来。
月光亮堂堂地照进屋子里,江逾白一身白衣,面容如玉般温润。
谢恒临呆呆看着他,突然伸手捉住了他碰触到自己脸颊的手指。
第七章
谢恒临眼中水光还未散去,他就着握住江逾白的手的姿势没有动,深深看进江逾白眼里。
“江大人很像本宫一位故人。”谢恒临说。
江逾白心中一颤,立马就明白了。
怪不得这几日他觉得谢恒临面对他时,无论是责怪或是不满,还是有时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时,都似乎对他并不陌生,像是很熟悉。
然而这一世江逾白发现自己死而复生,已是在赴任楚州知府的路上。他不知道这一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不在宫中,也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为什么这一世他没有陪在霜儿身边。
他只能把这个楚州知府做下去,直到找到机会进京,见了霜儿,也许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楚州等了五年,直到将近一个月前接到密旨,太子殿下微服私访,为的是宣州水患及楚州的流民。有些不敢相信,他反反复复拿着密旨看了好多遍,差点喜极而泣。
从得知霜儿要来那天起,他一日都未睡过好觉。
七年了。他以为早就阴阳相隔,真没想到,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他也曾经想过,也许一生都只能在外省当官,不能回京。也曾因为与前世命运不同,而怀疑上天是不是为了惩罚他,这辈子不让他在霜儿身边了。
可忧心久了又觉得,不能回京也没关系,遥遥地知道宫里那位太子殿下一生顺遂便好。
现在霜儿要来到他身边了。
不知道当年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到了岭南,后又被调到楚州。他怕自己太过熟络,被霜儿觉得怪异,怕自己看霜儿的眼神太直白,只能尽力收敛,努力遮掩。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能被怀疑,万一霜儿疑心去查,被抓进牢里就一切都完了。
这几日霜儿对他的态度,他一开始猜想,也许是在他高中状元后确实当过一段太子太师,与霜儿是相熟的。只是后来也许是发生了惹皇上或者霜儿不高兴的事没当下去。
可是霜儿刚才说,他像他一位故人。
江逾白这才懂了。
他的霜儿也像他一样,来这世间重走一遭了。
江逾白当下欣喜若狂,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不解问:“故人?什么样的故人?”
他只是逗一下霜儿,完全没料到霜儿眼神一冷,脸色变了,像是想起了很痛苦的事情。
“害死过本宫的故人。”
谢恒临说这话时,眼里的恨意太过明显。
怪不得他没有在京城,看来是霜儿改变了这一世的命运,打定主意不和他有纠葛,没料到会在楚州城又见到他。
“那那人现在在哪?”江逾白试着问。
谢恒临直直看了他好一会儿,又躺回枕头上。
“你最好不要是他。否则本宫定会杀了你。”
江逾白知道,霜儿若是想杀他,不必等到这辈子的。
霜儿离世后要禅让给他。那个普天之下没有人会不想要的那个位子,放在他面前时,他一点也不心动。复仇成功了,可他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或是觉得解脱,只有无尽的痛苦、遗憾,和后悔。
将宗室里挑出来的孩子教养到十六,江逾白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又加上积劳成疾,身体撑不住,得了重疾,干脆自我了结,随霜儿去了。
若我就是他呢?江逾白想了想,没把话问出口。
得了老天眷顾,才有他们复生的机会。
他不想冒险。
说再多也无用,前世的恩怨情仇太多了。他承认与不承认其实差别并不大,嘴上说再多没有意义,珍惜与否真心与否,也不是他说了霜儿就信。
这辈子,他要守着他的小皇帝百岁无忧,路还长呢,慢慢来吧。
在一旁拿着扇子慢慢扇着,守着谢恒临睡安稳了,体温降下去,又喂他喝两次水。天微微亮时,江逾白才起身离开。
迈出谢恒临房门时,他仰头看着月亮,露出了个笑容。
翌日清晨,众人在吃早饭,江逾白进来时,见他天青色的衣裳还沾着露水,飞羽将军问他这是去哪里了。
谢恒临埋头吃饭,想起昨晚自己都觉得莫名的哭泣,觉得有点没脸见江逾白。
“殿下您怎么趴那么低吃饭,头发都掉进碗里了。”还不等江逾白回话,飞羽又对谢恒临说道。
江逾白笑了一声,拿了随身的帕子递给谢恒临让他擦头发,坐下对飞羽说:
“前两日去宣州发现水灾格外严重。许多房舍倒塌不说,还有许多地势低的地方看样子洪水很难退去,就算水退去,那些地方也太危险,不宜居住。所以下官干脆命人张贴了布告,假如受灾的百姓不想回宣州去了,可以在这里搭建房舍,开荒耕地,在本地落户。”
“这样也好,省得百姓只能一直等下去。等疏浚结束,水患彻底平息,还要好几个月。天快凉了,等到冬天,那些临时搭建的棚子根本无法御寒。”谢恒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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