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临无语地把手里茶喝了,迈出宁如许房门。
还没走两步,院门传来喧哗声,其中似乎有江逾白的声音。
谢恒临又走了几步,江逾白就看见他了。谢恒临见他同厨娘说了几句,才举步走来。
院子里灯笼不大亮,举着火把的士兵大多在院外,谢恒临这才看见,士兵们像是抓了许多鱼回来。
“霜儿。”
外面雾很大,江逾白走近时,身上没有鱼腥味,但是带着很重的潮气。
“明日要下雨了。”谢恒临喃喃道。
“大概是吧。”江逾白见士兵离开,厨娘与伙夫拿着鱼进了厨房,院中四下无人,便俯身亲了下谢恒临。
“我见你那日喜欢那鱼,比如许他们还多吃了一条,于是带人又去捉了一些。”江逾白说。
“你在怪我吃太多了吗?”谢恒临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两个人之间围绕的离别与忧愁氛围那么浓重。
“若是霜儿每餐都吃那么多,我高兴还来不及。”江逾白笑笑。
“想着将来再难一同去了,还是趁着能吃到让霜儿再多吃一次,便带人去抓了。”
谢恒临带着鼻音打岔道:“那么多,看来那潭水里的鱼该被抓完了。”
“也许吧。管它呢。”江逾白温柔抱了他一下,怕人看见,又赶紧放开了。
晚上晚饭上来的有些晚了,但大家都没有怨言。
香气扑鼻,洒了小葱与香菜的烤鱼,配上江南特有的炒饭,又上了几瓶清酒。
实在是一顿美餐。
谢恒临趁人不注意,装作拿错了,用身旁江逾白的杯子喝了两口酒。
可惜他不胜酒力,一会儿便上了头。
朦胧之中,只觉与江逾白之间千山万水,恐怕此生再难相见,这事真让人高兴。
也真让人难过。
第二日果然下了雨。楚州往北的路大多是山路,雨天路滑,多少有些危险。
江逾白劝他们再留两日,天晴了再走。但谢恒临说,之前来楚州时也接连遇到雨天,都好端端过来了,若是今日因为雨而留下,明日也会因为其他事情留下,不如该启程就启程,路上小心点就是了。
谢敬疏原本嫌风大雨大,打算再留几日再动身去宣州,经他这么一说,也只能说:“大哥所言极是。”转身催促下人去收拾行囊。
人多不便说话,江逾白也只是嘱咐了随从与卫兵们务必保护殿下安全。
一路送出城去,马车驶入雨雾之中直至消失不见,江逾白都撑着伞立在城门下。
后来有年迈的官员实在撑不住,出声问大人何时才能离开,他才意识到雨不知何时越来越大了,油纸伞渗下来的水顺着伞柄落到地上,他身上衣物也早已湿透。
率众人回去府衙,不多时又送走了三皇子。知府大人的家宅总算安静下来。
厨娘拿着蒲扇坐在房檐下,见了他站起身来,问那位好看又心善的太子殿下何时会再来。
江逾白摇摇头,自顾自进了屋子。
何时再来?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来了。
不过不怕。霜儿没法来,他有办法进京去。吏部每三年对大小官员审核一次,以他在楚州的成就,不出意外明年能升官。
只是这条路不够稳妥,要等到时间太长,且提拔上去极有可能还是在地方上任职而不是京官。
江逾白合了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雨下了一天,傍晚天色暗下来的也比平日早了许多。
江逾白独自在书房喝着粥,只觉得各个瞬间的谢恒临在脑海里轮番浮现,完全停不下来。前世的今生的,笑着的哭泣的,羞怯的悲伤的谢恒临,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触觉上的记忆,比如发丝是如何的软,嘴唇是如何的甜,皮肤是如何光滑如绸缎。
也不过离开才几个时辰而已,怎么会如此让人难以忍受。
书拿出来翻了几下,写了几张纸的字,又静坐听了会儿雨,江逾白仍然无法静心。
不如……去看看霜儿吧。
江逾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觉得好笑。
也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后生一样谈到情啊爱啊就不清醒了。
还是静心看看书吧。
一个时辰后,江逾白骑着马出现在山路上。
大队人马走得慢,回京又不比来时着急,一天行不了多远路的,不出意外这会儿刚出楚州并不远。
江逾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路冒着雨让马儿跑得飞快。
谢恒临昨天曾拿出舆图与飞羽将军商量走哪条路,他记得很清楚。只要没有临时改路,江逾白相信一定能碰上。
马蹄声在黑夜中响得让人心焦。
这么大老远赶来其实很不合算。若是真的追上了,他也只能悄悄跟着,远远看霜儿一眼,并不能做什么,甚至连一句话都办法说。
因为知府大人怎么相送怎么不放心,于情于理都不该跟着太子殿下的车马跑那么远。
等到过了三更天,江逾白估摸着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雨渐渐小了些。又过了些时候,不知行了多远,江逾白忽然听见远处黑暗中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他使劲拉缰绳停下马,摸黑往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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