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还活着。太好了。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谢恒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要江逾白活着,哪怕不属于自己也没关系,不在自己身边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
无心分辨那目光到底是什么意味,谢恒临只觉心中慌乱。想离开这里。但同时他又不可抑止地想看江逾白,想看看他这些年有多少变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下官听闻宣州人畜死伤无数,若是不及时将尸首掩埋,怕是水患尚未平,疫情便起来了。”一个官员摸着胡须唉声叹气。
谢恒临点点头,稳住心神问:“现下宣州水势如何?”
“殿下想听真的,还是想听假的?”江逾白手里一把折扇展开又合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恒临皱眉。
“殿下有所不知……”旁边一老县官忧心忡忡,颤巍巍道:“宣州知府手眼通天,不是我等敢枉议的……”
“本宫当朝太子,还怕他通天不通天?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谢恒临冷哼一声,想听听这宣州知府到底怎样为害一方,使得旁人竟如此敢怒不敢言。
谁知这时,江逾白给那老县官使了眼色,对谢恒临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吧。下官命人备了酒菜,还要劳烦殿下移步品尝。”
“外头百姓还在忍饥挨饿露宿街头,你身为知府竟有心思吃喝!莫非连江大人也惧怕这位宣州知府?”谢恒临厉声问道。
他说得义正言辞,其实只是平白被江逾白看了一个时辰,看得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
虽说在座官员连同一旁侍卫丫鬟皆时不时在看他,江逾白不看他才奇怪,可他就是觉得只有那一人目光逼得他坐立难安。
谁知话音刚落,众人皆吓得不敢出声时,他肚子竟“咕”地叫了一声。
宁如许本是犯了错在一旁内疚,听到后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屋子里众人面部扭曲。而江逾白用折扇掩住弯起的嘴角,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着看他。
“殿下年纪小,不扛饿,还是早些吃饭吧。”一旁的飞羽将军也劝道。谢恒临只好站起身,往饭厅走去。
入了座谢恒临发现这饭菜着实简陋。一大半都是素菜,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菜。不过他与江逾白还有宁如许和飞羽坐的这桌尚有荤腥,旁边两桌其他官员所用餐食,一水儿的素菜。
内侍拿银针试了毒,谢恒临才拿起筷子。
他对菜色没什么要求,吃多了山珍海味吃吃野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霜儿你尝尝这个。”宁如许吃着吃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这道菜看起来是用谷物的皮搅拌野菜再上锅蒸熟的。一坨放在盘子里,十分朴素,口感却意外的很软和。
吃到半饱,谢恒临摸摸肚子,正要再将筷子伸出去,却见江逾白一直看着他吃,自己没动几下筷子。
谢恒临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上辈子下毒之事仍有些犯怵,开口问:“江大人为何不吃?”
“中午吃得晚,现在还不饿。”江逾白答。
谢恒临往外一看,可不是,这离太阳落山都还有一些时间。
”待会儿下官陪殿下去粥棚看看吧?”江逾白忽然道。
谢恒临点点头,又吃了一筷子野菜。
用罢饭,四人往街上走去。正是伏月里,一路从京城到楚州,谢恒临自觉习惯了炎热,此时原本晴朗的天色看起来阴沉沉,像是要下雨了,街道上无比闷热,如同蒸笼般让谢恒临汗流浃背,有些狼狈。
江逾白展开扇子,帮他扇了起来。
谢恒临先是一愣,周到到他差点以为身边之人是前世那个江逾白了。随后才明白,江大人怕只是想攀附自己,讨好自己,顿时不快起来,冷哼了一声,干脆在旁边小摊上买了三把扇子,递给宁如许和飞羽一人一把。
“大人方才为何阻止那位老者?难道当真是惧怕?”谢恒临自己扇着扇子,他扇得力气大,风把发丝吹得凌乱。
江逾白走在前面引路,侧身说话时微微低着头,胸膛几乎要碰到他身体。谢恒临不合时宜地怀念起江逾白的拥抱来。
“屋子里人多,那老县官一时情急,他若真是说了,难保会招来杀身之祸。”
谢恒临噎了一下。
江逾白继续道:“据说这宣州知府与朝廷重臣来往密切,有数位大官护着,欺上瞒下之事数不胜数。就拿这次水患来说,一是那红山堰粗制滥造,偷工减料,几年来每逢夏季便多次漏水。二是他贿赂朝廷来的巡抚等人,得了拨款无数,却只盖了几间破棚子。”
谢恒临脸色阴沉起来,他就说这事怪异,从舆图上来看,宣州地势虽复杂,却不至于只能束手无策等水患自动过去。
原来是这宣州知府是想靠天灾发财。
一路说着,几人到了粥棚前。
百姓排了四列长队,四个施粥的大汉忙得一头汗。
谢恒临是微服私访,除了几个官员没人认识他。百姓见知府大人过来,纷纷行礼,言辞中尽是感激。
一妇女拿着两只破碗,请盛粥的大汉给她多装一碗,因为同村的小叔子本是逃灾去了方城,今日早上却又赶来楚州,说是因方城无人布粥,县官均对灾民不管不顾,致使饥亡灾民无数,只好又一路跋涉来了楚州。路途遥远,小叔子脚上都是水泡,实在走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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