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离得不远,也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一眼看到楚朝秦萎顿于地,连忙撞开眼前两人突围,却又被挡了回来。
说也怪诞,楚云柏所领之人不过三五十个,武功并非绝顶,只胜在兵刃古怪、阵法奇特。他们三人成列,或五人成群,将所持武器组合一处,竟成一堵厚墙,将人团团围起——看来这楚家父子先前吃亏于此,多日里才鼓捣出这样一种旁门左道的怪阵。秦晋受克,一时左支右绌,杀伤无用,绝世身法施展不开,只好眼瞧着楚朝秦吃亏,急上眉梢,又无可奈何。
楚朝秦立剑在手,只觉得下肢麻痒,使不上力。楚云柏离他十尺之遥站着,细细拢了拢散开的头发,又瞧了眼秦晋,才得意道:“你不是急着要见我爹?等下便让你见个够本可好?”
他将手指含于口中,打出个响亮的唿哨,众人听令,齐齐将兵刃往中间推近一尺,又纷纷自缝隙里伸出利器。秦晋避无可避,只管叮叮当当一阵急砍,以怪剑之利居然也无可伤其分毫,眼看着即要被万仞穿胸而过,他抬膝夹住其中一簇钺尖,挥剑将那长柄齐根斩断,继而回身紧紧贴上这面铁墙,反手将手中薄锋沿那缝隙递了回去。
剑尖刺破皮肉,发出嗤一声轻响。
怪剑连穿三人,秦晋下手丝毫不软,顺势劈斩下去,削铁如泥般又将身旁连人带器一同划断。这道铜墙铁壁在瞬间被瓦解殆尽,血雾如七月霖雨瓢泼而下,秦晋还剑回鞘,飞身而出,径直冲至楚朝秦身旁将他搀起,关切问道:“有无大碍?”
楚朝秦见他滴血未沾,只觉惊奇,半晌才道:“这贼厮暗算我。”
秦晋揭开他的鞋袜,发现那处伤口颇深,滚出血珠,但此刻无暇细看,便怫然拾目对上楚云柏。
楚云柏也瞪直了双眼,方才发觉自己所带百人精英一半陷于泥淖,一半被秦晋斩杀,几乎都是发生在顷刻之间。他踉跄后退,迫切想要逃走,然而双腿灌铅,动弹不能。秦晋一个箭步过去,一掌搭于他的肩头,道:“刀口有毒?把解药拿来!”
楚云柏极其怕他,嗫嚅道:“我……没……”
秦晋五指并拢,指尖掐入他之胛骨,楚云柏失声惨呼,道:“在……在我父亲那处!”
秦晋一言不发,捉小鸡般提了他便走,猛地摁在楚朝秦身侧。楚云柏不敢呼痛,眼盯着楚朝秦雪白脚踝,不知何意,仅是瑟瑟抖个不停。
秦晋命道:“给他吸干净。”
楚朝秦及楚云柏皆是一惊,楚云柏惶然道:“我……这……”
秦晋自他身后,榷起一根手指,用力一掰。
楚云柏一时气窒,张口咬上了楚朝秦的脚。楚朝秦把脸一皱,嗷一嗓子喊了出来。
秦晋:“……”
他一巴掌甩在楚云柏的后脑上将他糊开,再看那处显出上下两排鲜红整齐的牙印,悲愤骂道:“老子忍这么久都没舍得下过嘴,倒让你占去了便宜!”
楚朝秦:“……”
正在这时,他忽听彼端传来踏步声响,不觉一拧眉心,知是方才楚云柏所放焰火,引来了蹲守谷外的洪水猛兽。
那声响怪诞诡奇,飘忽不定,秦晋眼往前方茫茫白雾,其中高低不平、波澜不惊,却是声势逼人,似有千军万马藏匿其中,他一手抱了楚朝秦,另一手捞住楚云柏的脖子,脚步挪移,想要登上崖顶,然而雾气渐浓,将他三人包裹得水泄不通。秦晋转身之际已然不辨方向,那声响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他不敢妄动,只好又在原地重新站定。
楚朝秦亦察觉出不对,仰脸往那浓雾中眺望,忽然从内里看到四角尖尖,簇拥着一袭长幔,飘飘荡荡、遮天蔽日而来。
“这是……”他遽然一愣,脱口道:“百趾抬轿?”
秦晋不知何意,且听楚云柏在旁冷笑一声,道:“原来你还记得……”
他未说完,颊边已挨了一记响亮巴掌,楚云柏被抽得发懵,登时怒视秦晋。秦晋无辜,却见是楚朝秦甩了甩手,凝重道:“我一紧张,便顺手打了。”
楚云柏:“……”
说话间那庞然巨物已然从雾中显形现影,果真是一顶参天巨轿,可是轿下无人,竟是凭空悬浮,令人吃惊。秦晋看那底下草皮皆是一派瘫软,便知是有人正以内劲支撑,不过能够稳当至此,可见其功体浑厚,甚至深不可测。
轿子甫停,便见楚陆恩从后面走了上来,楚云柏一见之下便纵声呼救,喊道:“爹爹救我!”
楚陆恩与先时未有不同,只是没了那股嚣张跋扈的气焰,他先看了楚云柏一眼,而后对那轿内之人毕恭毕敬揖了一揖,道:“长老,这便是那叛教之徒楚朝秦。”
楚朝秦又惊又怒,伸手欲摸长剑,秦晋却将他往后一放,仅提了楚云柏上前一步,朗声道:“楚老贼,士别三日,别的没怎变化,这张厚实脸皮与那信口雌黄的本领倒是炉火纯青,可是要在下恭贺恭贺你?”
楚陆恩冷笑道:“秦晋,老夫不与你逞口舌之利。仍是那句话,我教一应事务与你无关,识趣便将小儿放下,我教自然不为难于你,还望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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