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难道不觉得,”他狡黠一笑,道:“这都有些巧合吗?”
听他仍在为楚朝秦开脱,清逆仅是微微颔首,道:“此案确有枉顾不当之处,然魔教恶名经久,此掌又诚然与楚霆谷当年所使招式如出一辙,群雄围山只为讨得说辞,其实若非楚教主先发制人,如今也不会闹到如此不可调和之局面。”
秦晋不以为然,眼看山门之下人群已成长龙,而白布仍不揭开故意吊人胃口,便随口道:“天下武功千万,绝情狠厉之招不在少数,再说楚朝秦并非楚霆谷,更不必担其父之责,仅因此断定而灭他一派已是牵强,如今更是要赶尽杀绝,实在有违佛者仁心啊。”
清逆微笑道:“佛家百面,皆信奉为种善因得善果,讲究仁心也非是徇私枉法,至于楚朝秦之恶,先前断龙山庄姑且不论,就眼下杀人伤人属我实见,无可辩驳。”
秦晋挑眉:“那看来大师认为楚朝秦是非杀不可了?”
清逆神色严谨,双掌合十道:“杀与不杀,皆非你我可以定夺的了的。秦施主,你百般护他,可真知他本性如何?”
秦晋倨傲道:“当然知道。”
清逆叹了口气,扬袖道:“那且看山下罢。”
秦晋刚刚一眼未瞧,便见八名武僧现各扯住一角白布,玄乘和尚亲自上前,伸手将布揭下。
几乎同时,众派哗然。秦晋远远望去,登时目瞪口呆!
随着白布褪下,缓缓现出底下的一具焦黑身躯,仿佛经炽火千炙万烤过一般,面目全非,正仰面平卧于椽木之上。
尸身本无稀奇,然一副躯体上能够分别生出四手双脚来,这便让人大大的骇目了。
更别提这副尸身当胸尚插着一剑,锋寒利刃,迎着天光铮铮发亮,直耀得秦晋头昏目弦。
“百趾穷奇?”
他踉跄一步,回头看向清逆,指着那剑问道:“……这是我之怪剑,怎会?!”
怪剑饱经风雨,显现于众人之前,即刻引起轩然大波。清逆扫了眼山下,淡淡问道:“秦施主,你可还记得最后一次使用此剑,是在何处?”
秦晋尚于震惊当中不可自拔,缓了许久方道:“长生谷,是我亲手交予楚朝秦的。”
“斗的是谁?”
秦晋满额冷汗,喃喃道:“百趾穷奇。”
清逆阖眼道:“那事后你们从谷中脱出,他可同你又讲过这剑的下落?”
楚朝秦自然讲过,只是言语支吾神情闪烁,甚至连同嫩师父的下落一起都是轻描淡写带过的。秦晋当时受伤颇重神志不清,故而无暇多问,现下被他冷不防一提,只觉得双膝无力支撑,竟然如堕云雾当中。
他伸手扶住身旁山石,强自站稳,问道:“这百足老怪着实厉害,敢问大师是如何擒得的?”
“百趾穷奇功体奇异,武功诡谲难测,和尚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清逆道:“秦施主与其交过手,他之手段狠辣,比起当年的楚霆谷如何?”
秦晋细想来,自己当年虽败于楚霆谷手下,但那时毕竟才疏学浅,较之如今简直堪称天壤之别,这样算算,竟是百趾穷奇更胜一筹。
于是他老实道:“百足老怪乃魔教立教开山长老,连楚霆谷在位时都要敬其三分,想来较他应是棋差一着。”
清逆同样点头,又道:“那么连楚霆谷都奈何不了的人,楚朝秦却能操剑斩之,同时一招击碎天灵,你说奇是不奇?”
“楚朝秦?”秦晋几乎不敢相信双耳,重复道:“仅是一招?”
清逆转身向外,点了点头道:“他或许……早已不是当初那位少不更事的楚朝秦了。”
少林山门在下,众派立于雨中,正屏息围了一圈恭听玄乘教辞。玄乘将椽木上尸身挡于身后,义正辞严道:“魔教成立逾百年,已数次引起江湖祸端,而这百趾穷奇——”
他持杖往后一指,忽见一人从天而降,正诧异间,杖头跟着一沉,那身影翩若惊鸿,长长衣摆四下荡起,裹挟入来一阵化雨清风,吹拂面上。
玄乘一惊,即刻收杖推掌,谁知掌心探究过去,却稳稳贴上一泼寒铁。他再定睛一瞧,却是不偏不倚,击在了那柄怪剑之上。
而持剑之人,正是秦晋。
秦晋反手横剑,拧眉将怪剑从头瞥至尾末,然后抬身从那椽木上跳了下来,走至众人前头。
登时底下便有人认出他来,喊道:“是邪怪秦晋!!”
秦晋微笑抱拳,点头道:“正是在下,诸位可有见教?”
他当日形似鬼魅,于众目睽睽之下救走了楚朝秦,自此不见踪影。致使江湖流言四起,一时众说纷纭——说他早已投靠魔教,做了楚霆谷麾下走狗,所以才在危难之际出来救主者有;传他觊觎魔教图谱,快人一步将楚朝秦掳走,躲入深山勤修苦练,不日功成自又是一代魔头者亦有……说到底,自方才白布揭起,怪剑再出,便已有人认出此乃邪怪之物,只是不及问询,此刻见正主迫不及待随着现身,于是实也按捺不住,纷纷炸起锅来。
玄乘尤为恼怒,挥起百斤禅杖,往他肩头砸来。秦晋听得风声,持剑来挡,一碰之下只觉出虎口震痛,他退后一步,听得对方喝道:“宵小何人?胆敢犯我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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