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石垒成的假山之中。
狄叶飞和几个白鹭正在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考虑要不要出去帮贺穆兰一把,猛然间进来一个瘦高的身影,也躲在隐蔽处向外张望。
夜间黑暗,白鹭和狄叶飞们都藏在yīn影之中,盖吴自然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可白鹭们都吓坏了。
被叫做老二的白鹭官像金鱼那样吧嗒吧嗒地动着嘴巴,而且狂摇着手,而老三则是把嘴掩住,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假山外,贺穆兰轻而易举的抓回了几个逃跑不成的鬼祟之人,背着桶还能跑多快?她甚至踢折了他们的腿,让他无法再跑。
有一个人背上的桶绳断了,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在地上滚动了片刻后破了个粉碎,刺鼻的气味立刻传了出来,刺激的所有人一个激灵。
是火油!
大半夜背这么多火油来做什么!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燕飞楼那边,燕飞楼上的火把越来越亮,也隐约有喧闹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座楼一直是袁家邬壁待客之用,底楼有许多的下人随时听从伺候。贺穆兰和白鹭们是用绳索从二楼而下,自然是没有惊动楼下之人,可是此时动静太响,这半夜又寂静的很,油桶破碎之声顿时传了出去。
她扫视了一眼脚下躺着的袁振,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会不会坏了自己的事,再看了看已经抖得直如筛糠的众袁家下人,叹了一口气。
“只能委屈你们了。”
她在众人惧怕的眼神中伸出手……
一一将他们打晕了过去。
‘真奇怪,这时候白鹭应该来扫尾才对,为何没有一个人出来?’
贺穆兰看着倒了一地的不速之客,轻轻出声:
“盖吴,人已放倒,你该走了!”
盖吴从假山里显现出身影,露出对着贺穆兰抚胸行礼:“这燕飞楼四处都是暗道,你们多加小心。”
他看了眼地上的众人,尤其是袁振,意外极了。“你杀了他们?”
“当然没有!我只是把他们打晕了!”
盖吴语气中的理所当然吓了贺穆兰一跳。
谁会莫名其妙的杀人灭口啊!
“其实杀了还是好事,拖到哪个地道里藏起来就是。只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盖吴看着已经开始往这边移动的火把。“我先回去了。若有麻烦,派人去迎风阁送个信,我们卢水胡人送你们出去!”
刘宋之地可去可不去,在他心里,为了生意冒险,还不如结jiāo花木兰这个朋友。至少花木兰是当世难寻的高手,而那边那个只是快要失势,朝不保夕的王爷。
好不容易两人有了点jiāo集,和花木兰比起来,袁家邬壁也算不得什么。
盖吴丢下这句话,拔足狂奔了起来,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贺穆兰的视线里。
随着盖吴离开,白鹭们总算松了口气。
刚刚真是吓死了!
万一被看到了,会不会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弄僵啊!
说好两人密谈,结果埋伏下一堆人手什么的。
只有狄叶飞脸色不太好。
燕飞楼明显是袁家监视客人的地方,而且有不少的通路。否则盖吴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这袁振也不会无缘无故半夜带着下人和火油来这僻静的地方。
燕飞楼四周虽有太守借来的郡兵把守,但这毕竟是袁家的地方,若还有密道直通燕飞楼内部呢?那岂不是一下子就被烧了个gān净?
“狄姬夫人”和“铁娘子”都在顶楼,等跑下来,也不知道已经烧成了什么样,这整座楼都是木质的,现在又是冬天,天gān物燥……
袁放难道早就看出了他们不对?
还是袁振的自作主张?
狄叶飞和一群白鹭藏在假山里不敢轻举妄动,一群郡兵和袁家的若gān家人已经赶到了湖边。
贺穆兰站在“尸横遍野”(??)中,望着举着火把灯笼跑来的众人,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只不过是半夜出来走走……”
“想不到还能抓到一群笨贼。”
***
“振儿怎么会半夜出现在燕飞楼?你说是铁娘子把他抓住的?”袁放听了宋二的话,立刻从chuáng上一下子爬起身来。
宋二的脸色不见得比袁放好到哪里去。
“以前就和你说过你那侄儿只知道玩手段卖聪明,行事又恶毒,除了那张脸能做人以外,根本就不适合当一家之主。他大半夜带着一群护卫从暗道去了燕飞楼,还背着火油带着火镰,想要一把火烧了燕飞楼……”
“怎么可能!”袁放惊得鞋子半天都没穿起来,一脚蹬开伺候他的贴身丫鬟,就这么穿着袜子站起身来。
“铁娘子放了其中一个来报信,下人报到我这的时候,他浑身被泼满了火油,惊得我连觉都不敢睡了。那你是侄儿的心腹,他都一五一十说了,还能有假!”
“我白天明明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这狄姬夫人是客人,不可怠慢!”
“怕就是你这个话刺激了他。他多年来顺遂惯了,你那些胡姬他也是想睡就睡,想送人就送人,突然遇见一个不能碰的,怕是要多想。总归不是你的儿子,仗着自己是袁家唯一的血脉,一点都没办法让人省心!”
宋二先生立在袁放身边,一点下人模样都没有的说到:“这狄姬夫人身后站着的是费羽太守,虽然说并非亲眷,但难保这狄姬夫人还有没有其他人脉。你若是弄出什么波折来坏了我们的大事,别怪我们不客气!”
宋二先生一直担心那绝色的女富商勾了袁放的魂去,所以三令五申,和其他买来的胡姬怎么弄都可以,只有这位身份不明的夫人只能商谈生意,不能牵扯感qíng,他也应允了。
这几天看来,虽然袁放对这狄姬夫人热络了点,但也没贴上去凑人家面前,和狄姬夫人见面也少。虽然宋二不相信袁放就这么放过这样一个绝色的美人儿,可也只能常在身边提点。
如今看来,袁放倒没出什么问题,袁家这位公子却是扶不起的阿斗!
这下连他都没法子回去和主人jiāo差了!
“闲话休提。现在问题是怎么把袁振要回来,尽早补救。”
袁放开始自己穿鞋。
“还望宋二先生教我。”
“教,怎么教?你的好侄子带人去烧楼,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你待客的地方外面有地道直通内里,换成你你翻不翻脸?那狄姬夫人不是脑子空空的笨蛋,一住进去就找到了隔墙和铜管,她会不起疑心?”
宋二先生说的很不客气。
“恐怕就是因为她不相信我们,那铁娘子才会半夜都不休息四处巡逻。这下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宋二蹙了蹙眉。
“要不然,索xing用武的!”
“不可!”袁放急忙出声,又顿了顿,“我侄子还在他们手里呢!”
“那你就亲自登门,负荆请罪去吧!”
.
燕飞楼内,贺穆兰等人比袁放还要头疼。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把袁振的嘴堵着吧?”贺穆兰的脸上半点刚才抓人时的凌厉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我们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下面要做的就是想法子安全离开袁家邬壁了。”袁振现在被绑在那间又有铜管又有隔墙的主室里,又有亲兵把守,就算醒过来也走不脱。
“这人暂时不能放,等我们安全离开了袁家邬壁,谅他们也找不到狄姬夫人和‘铁娘子’。”
狄叶飞看了看一身女装,嫌恶地一皱眉。
“也就南边局势复杂,若在西北,有这样的宗族,早就被铁蹄踏破了。”
“就是因为你们的手段简单粗bào,所以西北才屡压屡反。你们就不会好好找找原因吗?”贺穆兰翻了个白眼,“这事就jiāo给你了。反正我就是个女武士首领,你才是那个‘女王大人’。”
狄叶飞一点都不担心袁放会如何。如今是袁放理亏,袁家唯一的血脉又控制在她手里,莫说“狄姬夫人”只是“受惊过度”想要回项县,就是此时他狮子大开口想要敲诈一笔,袁放也没有办法。
下面要做的,无非就是等了。
狄叶飞和贺穆兰都以为袁放就算不马上就来登门要人,至少也要先派个管家什么的安抚下,比如说那个看起来不怎么厉害却是袁放左右手的宋二先生。
结果直到第二天早上用过早膳,袁放才带着宋二先生和几个重要的家人匆匆拜见,希望能好好谈一谈昨夜发生的事qíng。
此时贺穆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半夜要和盖吴商议事qíng,一直熬到半夜都没睡,后半夜又担心袁放来硬的抢人,一直忍着没睡。太阳出山前后是熬夜之人最困的一段时间,心理素质qiáng大的狄叶飞居然能在发生这么大的事以后眯上一觉,而她却要睁着眼睛等着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袭击。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燕飞楼的主厅里,一身绛紫色华服的“狄姬夫人”依然是那么明媚动人,只是脸色苍白,就连眼下都有淡淡的yīn影(画出来的)。
而她身后忠诚的女武士则依旧是那副坚毅少语的样子,身体站的笔直,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无悲无喜。
袁放见到这架势就露出一脸歉意,开门见山地说道:“昨晚之事我已经全部知晓,此乃袁家之过,我决不推辞。只希望狄姬夫人给我补偿的机会,能弥补你受到惊吓后的损失。”
狄叶飞真要坑人的时候,那也是坑人不眨眼的。
“袁家主,在来袁家邬壁和您谈买卖之前,费羽太守就劝说过我别来。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您又偏好胡姬,不能让人不多想。我是相信手下人的本事,也相信您不是个会被□□冲昏头脑之人,所以才一意孤行的亲自前来袁家坞商谈,希望能表现出双方的诚意,谈妥合作之事。”
狄姬夫人惨然一笑。
“可我却不知道,袁家主不是想要我的人,而是想要我的命。我和您无冤无仇,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去买别的铺子就是,何必要弄出人命来呢?”
狄姬夫人挤兑袁放的话一出,宋二先生和他身后几个管事脸色微微难看了起来。
倒是袁放依旧是那副十分悔恨的表qíng,连连摇头。
“夫人确实是美人,若说袁某没有动心,那一定是骗人的。只是这世上美人千千万,什么人是值得平起平坐的客人,什么人是可以豢养的宠姬,我还是分得清的。先前借口将夫人留下,也不是因为袁某看中了夫人的美貌想要借机行事,而是另有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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