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松开了手,小太监摸着脖子哈着腰:“前头大学士叫奴才赶紧进来请您去议事呢。”大学士们说了,有这个消息,太子爷不管在gān什么,都不会生气的。现在看来,大学士说的话非常之不靠谱。
这里解释一下,这年头的文件,也分为好几个等级:八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以此类推。打个简单的比喻,就是EMS、平邮、挂号信等等之间的差距。所以,康熙那封让胤礽‘没告诉就先别说’了的信离京城还有二十里地的时候,捷报已经到了。
大学士们整理奏章,发现毓庆宫的舅爷庆德同志有立功表现,正好,把原本很着急的事qíng办得更着急,顺手抓了个太监让他去闯宫。小太监一脸为难:“太子爷刚到后边儿看太孙呐。”
大学士眼睛一横:“你这奴才,居然敢推三阻四。去告诉太子爷,前线战报,大捷!庆德生擒了葛尔丹!”
记住每一个需要记住的人,是在宫中生存的一则。小太监一听,庆德,还立功了?美差啊!太子是个特大方的人,一高兴必然是抓着什么就常什么的,太子妃也不是个吝啬的,这份赏很丰厚。没想到时机不对,差点儿成pào灰。
小胖子的欢笑+鼓掌声中,太子殿下理了理衣冠,太子妃也整过神来,叫过伊拉里氏:“你看好小阿哥。”亲自过来给胤礽理衣服,她三魂归位,察觉出胤礽也是刚刚跟她一起知道庆德的事儿,以下又有些歉意,小声道:“你快忙正事儿罢。”
胤礽回过神来了,可是……二舅子立功的惊喜也飞了,他现在只想弄明白这事qíng是怎么回事。“嗯”了一声,对淑嘉道:“我是头几天接汗阿玛的信,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今儿一开口又……你略坐一坐,我到前头看看究竟如何,回来告诉你。”
“好。不要太累了。”
“嗯。”
小胖子,在rǔ母怀里鼓掌欢送他阿玛。
等胤礽到前面坐定,看完了捷报,确认庆德非常靠谱了一回,终于笑开了。大学士们从旁一起欣慰:“圣上英明,天威所至,葛尔丹就擒。”那边儿,康熙的平邮到了。因为是皇帝写给太子的信,就直接转了。
胤礽看完,再比对着桌子上另一份捷报,觉得有必须跟他阿玛讨论一下邮政系统的相关问题。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处理一下别的事qíng:“着户部调银买帐篷安置厄鲁特降人,理藩院同户部选员以备查点降人数目……”
都收拾完了,才轮到跑到后面告诉他老婆:“真的立功的,只是公文我不能拿过来给你看。汗阿玛的信倒是有……”
淑嘉这回是真被康熙感动了,非常难得地,一个正在征战的皇帝,还能想到让太子慢慢告诉自己不好的消息,不要惊着了华善。一有好消息,马上让太子善后,还列了两种解决方案,把先期的麻烦都在他们父子那里扛了。
虽然……邮政系统闹了个乌龙。
胤礽笑道:“好啦,咱们想想,汗阿玛的万寿要怎么过才是正经?看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要在外头过了,准备的东西就要略改一改了。”
“改什么?这一份子是已经准备好了的,那就照送,再另备一份送过去就是了,”淑嘉处理这些事qíng倒是拿手,“唔,天儿热了,进上的衣服除了那几样捧寿的,咱们再收拾几件常穿的如何?不管汗阿玛换身儿的衣裳带够了没有,多备几件总是好的……”
“唔,也好。”
商议完寿礼,小胖子醒了,在里间哼叽。胤礽想起这个没用的儿子早些时候还看他笑话,还拍巴掌!马上道:“抱他出来!”
放到炕上,小胖子还睡眼惺忪。胤礽恶向胆边生,伸出两只手,捏着小胖子肥嘟嘟的脸颊往外拉:“你个小笨蛋!叫额娘都不会,不听话。”
小胖子开始抽噎:“呜呜……阿玛……”胤礽心疼了,想松手,小胖子继续,“呜呜……额娘……”咬字还不清楚,但是确实是在喊了。
儿子哭了,做娘的心疼了,上来拍开凶手,抱着儿子哄。小胖子继续抽噎,脑袋往别人老婆的胸口一埋,继续喊娘。
胤礽傻眼了,你小子这是在坑我呢吧?让你叫额娘卖萌调节气氛的时候,你嘲笑我,我嘲笑你的时候,你哭着喊娘!如果说‘从小看到老’这句话是可信的,那么可以预见,这小子长大之后,绝对不是个善茬儿。审时度势的功夫,真是天然的。
可是,这种儿子受欺负了找额娘哭的事儿……我就没有享受过!太子开始犯酸了,完全忘了,通常qíng况下想欺负他的人都被他爹gān掉了。瞪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硬着头皮上前:“没注意手劲儿,我说,你哭什么呢?你舅舅立功了?你还哭……”
好容易小胖子哭完了,小脸哭成花猫。保姆早去准备了洗漱用具,给他洗了脸。胤礽拿着许多玩具,哄了他一阵儿,最后也扯了自己的脸颊拉了两下,这小子就不记仇地叫了两声阿玛,父子重归于好。
胤礽舒了口气:“这不吃亏的xing子,像谁啊?”
像你!淑嘉心道,横了他一眼。
胤礽转移话题:“是不是像舅舅?我听说外甥像舅的……”
淑嘉心说,像我二哥就好了,他腹黑,有前途。
话题被成功转移,说到了庆德,夫妇二人都埋怨这邮政系统的乌龙,又说大军在外消息不通,真是讨厌。淑嘉时隔十几年,第一次qiáng烈地怀念起手机这种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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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康熙还是胤礽夫妇,还是已经知道了确切消息的石文炳父子,都觉得庆德这回是立功了。都在算着他该有什么样的功劳,却不知道庆德已经被他叔叔石文英给表扬了一回了。
庆德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人要是运气好,真是拦都拦不住啊!拎着已经晕倒了的葛尔丹,拿刀压着人家脖子,笑眯眯地接受喜欢,大功啊!护卫们一愣的功夫,被土匪就这么砍了个jīng光。
庆德高兴了,拖着葛尔丹到费扬古那里表功。
人家葛尔丹的姑娘还在那里跟费扬古谈条件呢!虽然达成了初步共识,叛军还没放下武器哩。正好加了个砝码,钟齐海看到他爹生死未卜地被庆德拎在手里,眼都绿了。
费扬古心说,坏了,你这个小东西,总是帮忙并帮着倒忙。你要早一点来,咱们押着葛尔丹一气把这些人都拿下了,也不用谈条件了。你要晚一点来,条件谈拢,也都太平了。你这不上不下的,
庆德坏笑着对钟齐海道:“姑娘,你看,你爹病得不轻,咱们给他治治?没有看大夫还拎着刀的吧?”说着还拎着ròu票晃了两下。费扬古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这小子真是流氓啊!
亲爹在人家手上,打又不是对手,钟齐海gān脆叫大家放下武器了。杀降这种事qíng,领兵的人只要有点良心都不会gān:杀降不祥,折阳寿、折yīn德、损福荫。
然后扑上去就哭:“阿爸!”撕心裂腑,葛尔丹还是没醒,“你把我阿爸怎么了?怎么绑着他?大夫呢?药呢?”
很难说庆德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把葛尔丹捆成个粽子,被记了头功。然后,费扬古为了安抚钟齐海等人,把葛尔丹松了绑,还假意骂他对葛尔丹不够尊重:“把他给我捆下去。叫两个人来给博硕克图汗看看伤。”这也就罢了。
可怕的是来捆庆德的人是石文英,级别比他高,辈份比他高。带着两个亲随,当众把他给捆成个粽子。费扬古反应得快:“清点人马、清点食水、马匹、牛羊……派人警戒,轮班整休,明日返营。多派岗哨!”
作为高级军官石文英有一间不错的帐篷,把庆德给带回自己帐篷里,吩咐人烧水、准备gān净衣服、热汤热饭。又叫拿被子,应该是缴了一个地位不低的人的,比不上家里的条件,可比行军时好太多了。庆德谄笑道:“叔,叔,您真是我亲叔,对我可真好。”
石文英没搭理他。庆德摸摸鼻子,收拾自己。他是真的累狠了,砍人是个力气活儿,哦,他没砍……不过这一路拎着葛尔丹还要时刻警戒也够累的了。更不要提这一路上的jīng神紧张,现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他一放松,睡着了。
年轻就是好,石文英感叹。出了帐来,看看天,日头还没下去。去费扬古那里报到了,他还有任务要做,给俘虏清点造册,审问头目查问周围还有没有叛军……
直到天黑时分才回到自己的帐内,拍警庆德,他也略懂一点医术,看庆德休息好了。紧张了好几天的心才放了下来。
然后……祭出了鞭子。
庆德傻眼了,他以为吧,这就是走个形式罢了,一弄到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就把他给放了,好吃好喝地供着。毕竟,他这回绝对是立了功的,而且,是他叔叔来绑的他,显然是准备放水了的。他们家跟皇家的裙带关系在那儿摆着,处理他总要看看面子的。不过是做个样子给那个女人看一看,领其约束手下不要再多生事端,把人哄到御前上缴领功就好。看吧,他叔叔不但放了他,还好吃好喝供着他,让他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可为什么这样的好日子就像做梦一样,随着他叔叔拍着他的肩膀说:“喂,醒醒。”就消失不见了呢?
小鞭子嗖嗖,石文英抽得极为顺手:“小王八蛋!五个人各五条路走,怎么聚到一起的?当大家都是傻子啊?!我抽死你个小王八蛋!知不知道把大军惊成什么样子了?!说,是不是你小王八蛋出的主意?!我抽死你!叫我挂心!大将军都写折子请罪了。”
庆德开始自知理亏,反正功劳有了,挨打就挨吧,让大家担心怪不好意思的。他盖着厚被子,石文英怕他着凉,还给压了层厚厚的毡毯,鞭子打下来,疼痛有限。他刚睡醒,脑子还有点儿糊,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用被子做盾牌。
然后发现石文英只是一边抽一边骂,完全没有狠打他的意思。几下过后,他醒过味儿来了,这是在作戏么?也开始惨嚎。石文英停了手,庆德也走出防御工事,贼头贼及地问:“叔?怎么了?”
这个时候,石文英居然不宣战就开战,他继续抽了过来。庆德像猴子一样来回蹿:“叔,叔,叔,您怎么了?疼!”
石文英骂得更加大声了。庆德往门外蹿,一边蹿还一边解释:“看不清道啊,就到一块儿。百川还一齐东入海呢,咱们才五个,怎么就不能到一块儿了?!嗷~”
靠挖,你还嘴硬!
本来有点累了的石文英重新被激起了火气,继续嗖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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