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起名当然有本民族特色,不似满人汉化程度越来越深,报上“弘昕”二字,你就知道他是康熙的孙子,甭管你是不是见过他、知不知道他爹是谁、他又排行第几。有时候gān脆是两个不相gān的人名字一样,说起来的时候还要加个注脚。
“怎么就这么多人呢?我看huáng带子里能出头露脸的都没有这些人,不会是全来了吧?”淑嘉苦着一张脸。
胤礽道:“你要看的不止是这些,还有这个,”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本名册来,“这个也要知道的,我圈出来的都是你要见的。”
淑嘉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又是什么?”
第一本写的是蒙古各地王公,第二本写的就是他们的妻子了,如果是皇太后出来,不认识也就不认识了。淑嘉对自己的要求却是必须得表现得毫无暇疵才行,不幸她老人家先是生孩子做月子,又遇上了大挑,直到忙完了这些,圣驾也启行了,这才临时抱佛脚。
自从胤礽说了一个要见的福晋而她不知道其夫是谁又事迹如何之后,淑嘉就立bī着胤礽去找资料来背。胤礽道:“她们离京甚远,又说不上什么话,等到要来见你的时候,自会有人呈了单子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人家路远长程的过来,我却不知道她们是谁,万一遇上个要紧的人,又或者把两人的事qíng张冠李戴。说起来是无伤大雅,落在别人眼里,岂不是不用心?”积分积分,分数是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
从面儿上看,太子妃并不是个好qiáng的人,她的兴趣在于看看闲书写写字,研究研究点心欺负欺负儿子,然后打劫一下老公。胤礽唯有默认,他老婆是为了他才放弃了旅游观景,认真背书的。
很是愧疚地去翻了资料来,胤礽每天都按点回来给淑嘉讲解。
淑嘉恶狠狠地开始了背书生涯,年龄放在那里,脑子还算好使,又有胤礽的讲解,还不算太吃力。淑嘉又让胤礽弄来了一幅地图,上面一块一块地隔出了各人的领地,从近到远连人名带领地往上标,才加快了背书的进度。
在太子妃学习“清代前期蒙古诸部概况与各部权贵之婚姻继承关系”的课程中,圣驾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一日行个几十里,五日后到了鞍子岭。在这里,圣驾要多留几日,因为在计划里,翁牛特多罗杜楞郡王额驸苍津、喀喇沁台吉格勒尔等皆要过来朝见康熙。
他们不是一个批次来的,先来的是苍津,其余人等批复时间要再晚两天。苍津的妻子却是胤祥的亲妹子,敏妃所出的皇十三女,按照公主序列来算,当是八公主。然而这门婚事是定了,八公主却还没出嫁,是以苍津现在只是有额驸之名而已。
这个是夫家妹夫,不用淑嘉去管,她乐得晚饭后窝在自己的地盘上继续复习功课。过来朝见的苍津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是额驸,却还没娶妻,得小心伺候着岳父大人,省得他老人家一不高兴,不把女儿嫁过来。
当然,苍津还是颇得康熙喜欢的,他原名班第,苍津这个名字还是康熙给起的。但是几个大舅子、小舅子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那个十三阿哥,看他的眼神像要把他解剖了。那个皇太子,看他的目光像要把他拎起来掂掂份量。
苍津再一看,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眼睛里透出来的意思,也不像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无害。
要让苍津概括一下,大约就是:大家都在掂着他的份量,思考着如何与他相处。
苍津也是在这圈子里混大的,如何不知内qíng。蒙古王公们对于京城里发生的事qíng,普遍地唯有一种态度:接受现实,反正朝廷对蒙古必须安抚,咱们何必搅和进来?这种态度延续到与皇室相处就是:你对我好,我接受了,让我出力,要看qíng况。以国家的名义,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免了——咱们只听皇帝的。
苍津就像块牛皮糖,软硬不吃,只管拿着他中立的态度对待诸皇子。对于皇太子,当然要更亲热一点,未来的好处可都捏在他手里呢,对于正捏着现在的好处的康熙,更是亲热奉承。诸皇子也拿他没有办法。
无论随驾多少回,最难的不是陪他们的汗阿玛,陪他玩哄他开心,而是与这些蒙古王公打jiāo道。胤禩恨恨地想:说话都是没口子地夸你好,可除了夸你两句,他却什么都不肯做!
胤礽这是第二次随驾出塞,一看苍津依旧是这个态度,也知道蒙古不太好相与。他就息了这门心思,反正……他汗阿玛对蒙古也不是真的当成自家人。从嫁女儿到派官员去督察,从说蒙古不够文明到暗中提防蒙古坐大。康熙的政策,胤礽看在眼里。
他们,是来笼络人心不假,来示威一下也是真的。所谓外jiāo,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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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鞍子岭住的第三天,又一批蒙古人过来了,这一回,淑嘉就忙上了。喀喇沁台吉格勒尔等来朝,他们是带了女眷一同来的。与京中女眷不同,这些人每逢朝见,却是可以面圣的。
康熙听着太监报一个名字,诸妇人出来一个,各各按序站好,他在心里也默默记一回各人体貌特征与其夫名字。这一天来朝的诸台吉并不特别重要,康熙也就不与他们的妻母多啰嗦了,匆匆扫了一眼诸妇人,慰勉了几句,便说:“此番太子妃亦随驾,你们可去见一见她。”
诸妇人早知太子妃要来,康熙带着太子一家就是要来显摆的,当然要提前告知,也是让蒙古人准备好了见面礼。诸妇人自从听说要见太子妃,也都止不住的八卦之心顿起。
太子妃作为帝国的第二号女人,在外界看来比皇太后还要神秘些。皇太后是从糙原嫁到京城的,康熙有时也会奉皇太后出巡,大家倒还能摸着皇太后的边儿。这太子妃生于京城长在京城,连宫门都很少出,见过她的蒙古妇人还真不多。她是圆是扁、是高是短,大家一概不知。
今年qiáng烈要求来见太子妃的女人就很多。男人们也乐得家中女人与未来国母有个jiāoqíng,不用恳求,也就答应了。一些可来可不来的人,都来了。
进了大帐,只见上头端坐着一个青年妇人,约摸二十来岁,一身金huáng色的吉服,颈挂珊瑚朝珠,耳饰三钳是柔和的东珠宝光。下手两溜椅子,已经坐了一些妇人,有老有少,打头的却是个年约十余岁极年轻的少妇,身上是石青色吉服,绣五爪正龙四团,前后两肩各一。
蒙古族里也有亲王,自然有亲王福晋。亲王福晋的吉服大家是见过的,乃是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这个最年幼的福晋身上的吉服却比亲王福晋的还要尊贵,必是皇子福晋了。坐在她下手的另一个年轻福晋身上穿的才是亲王福晋吉服。
太监已经在唱名了,为了照顾她们,用的是满语。满蒙联姻日久,蒙古贵族们会几句满语乃是司空见惯了的事qíng,听了叫到自己,也是按序排队行礼。
就听上面一把挺温和的声音用满语叫起。贵妇们jiāo换了一下眼色,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听上面道:“赐座。”
有太监引导着诸位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格勒尔是这一拨蒙古人里打头的,她的妻子自然也就是这一拨妇人里打头的,听到太子妃说:“你们一路辛苦了。”格勒尔之妻起身答道:“得以觐见天颜,又能见到太子妃,是我们盼都盼不到的好事呢,心中只觉欢欣无限,哪有辛苦之意?”
淑嘉稍有意外,康熙明明白白地说过蒙古愚顽,淑嘉也知道这游牧民族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某些方面确实与农耕社会有所差距,心里却觉得上流社会里还是有不少有知道有文化的人的,毕竟条件摆在那里。实在想不到这位夫人之措词与京中不少贵妇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更是加起jīng神来与她们说话。
“你这么说,我才安心了。这里有几位福晋,不知你们见过没有?”淑嘉为她们一一介绍。
众妇人这才确认,头一位就是十四阿哥新娶的福晋完颜氏,第二位却是铁帽子王的福晋简王嫡妻,再往下的身份略低些,都是随驾宗室之妻。格勒尔之妻又与众蒙古妇人上前认了一回。
淑嘉临时抱佛脚的成果显现了出来,格勒尔之妻等人见太子妃居然知道她们所处之地与阿霸垓相领,又能说出其中某些人的亲戚关系,还知道某人之子现在理藩院任职时,被重视的心qíng便油然而生。
而且,太子妃居然说的是蒙语!说得还挺流利。
淑嘉是看出来了,这些妇人的满语水平那是参差不齐的,说几句常说的问候语还行,再多了就有些难度了,到最后,她索xing与她们用蒙语进行jiāo谈。
“皇太后宫中,多说蒙语,与你们说话,我倒觉得亲切呢。”在一位夫人qíng急之下满语表达不过关直接蹦出了蒙语,又急红了脸的时候,太子妃如是说。
真得感谢这一位满语不好的夫人,她的失误无疑给了太子妃一个展示的机会,也使太子妃借此机会拉近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十四福晋等也听得心中诧异:太子妃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一面努力记住太子妃说的这些关系,准备下回自己也好拿来用一用。越记越觉得太子妃不简单,这些关系颇为混乱,她是怎么记住的?
花了N天时间,白天晚上一齐用功,还附带有家教功能的老公一枚从旁协助才记住的呗。
这是太子妃的一次正式的接见式亮相,效果还真是不错。不但蒙古贵妇们觉得太子妃真是个好人,跟咱们沟通没障碍,还什么都知道。旗下福晋们也觉得太子妃着实厉害,做事真是周到细致。
从此圣驾停停走走,淑嘉也忙忙闲闲,在不断接见蒙古贵妇的活动中又加深了对蒙古诸部的了解,而且,回京之后跟皇太后半年聊天的话题都有了。因为越往后走,皇太后熟悉的人就越多,阿霸垓、科尔沁都是极重要的蒙古部落,皇太后本人就出身于科尔沁,淑嘉还见到了皇太后的不少亲戚。
这些蒙古贵妇也带了不少当地特产来,重在其中的进贡意义。淑嘉这里却是朝廷给准备好了的礼物,也是象征意义更重的绸缎、首饰。
蒙古贵妇们的丈夫几乎全部都打了申请要求随驾继续搞大联欢,康熙大手一挥,也批准了。队伍滚雪球般地壮大了起来,也欢乐了起来。太子妃与太子的处境小有不同,太子有顶头上司,太子妃没婆婆,她即使表现得稍微抢眼一点儿,也不会让人产生顾忌之心。
太子妃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而最让她满意的就是,她与弘旦见面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出行在外,一切都比宫中简陋,规矩上也松了不少,弘旦打了申请之后,就得以每天跑过来见见母亲了。弘旦今年八周岁了,个头比同龄人要高些,天天都上体育课的后果就是长得很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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