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心里打了一百个问号,还是忍住了没问,皇帝没决定的事儿,那就做不得准。一会儿功夫,宫妃、福晋们都到了,皇太后宣布等会儿皇帝要来,让宫妃们留下,再让福晋们都回去。
福晋们也是一肚子的问号。宁寿宫里,却已经讨论上了,说的就是秀女们的qíng况。康熙还没见过秀女,宫妃们倒是见过的,康熙一一问了见过秀女的人,又对比着看到的书面材料,除了已经基本确定的儿媳妇、孙媳妇人选,对其他秀女的去向也有了个大概的定论。
然后决定:“今天就罢了,明日我去看过了再作定论。”
这消息本不隐秘,不一会儿就传了出来。淑嘉因淑怡参选的时候就没把她叫到东宫里来gān扰比赛秩序,到了淑惠这里,也不能这样做,只打发红袖等人去看过淑惠,又请明日会出场的皇太后、佟妃给照看一点儿。
第二天,康熙看完了秀女,就飞速地下了决定,这结果与事先知道的并不差多少。康熙这一回也没留下秀女,他老人家从江南,咳咳,又带回了一个陈氏。于是,头一拨就是指给皇子们的:“都统、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为皇十五子胤禑嫡妻,领侍卫内大臣、公阿灵阿之女钮祜禄氏为皇十六子胤禄嫡妻。”
今年在给宗室指婚之前,夹了一个皇孙:“喀喇沁杜凌郡王、额驸噶尔臧之女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为皇孙弘晰嫡妻。”
这三条里有两条就够东宫忙的了。
淑嘉向皇太后请示,在妹妹回家之前把淑惠给接了来说说话,以及乌梁海济尔默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是不是也可以先见一见?
皇太后慡快地答应了:“这是应该的,再见面就是妯娌了。三公主的格格倒是先不急的,皇帝说了,叫她先在宫里住几天,圣驾眼看就要启行了,到时候叫她随驾回家。你们有的是时间。”
淑嘉笑道:“谢老祖宗恩典。”
尘埃落定,淑惠带着一丝浅笑来见姐姐兼未来嫂子,在这个身不由己的制度下,有这样的归宿已经很不错了。淑嘉仔细看着她,一身果绿旗袍,端端正正梳着小两把头,头上别着根白玉簪子,鬓边压着朵绒花。花盆底儿踩得稳稳的,手里捏着一方绣帕。犹带稚气的脸上,表qíng已经很像大人了。
她到东宫来坐坐,更是名正言顺。行过礼,坐在淑嘉下手,听姐姐问她:“这几个月过得如何?秀女们怎么样?贵妃又是如何待你?皇太后祖母那里,都问过你什么了?”
淑惠这会儿也放得开了:“姐姐,您慢慢儿地说。”
“我倒是想慢慢儿说,可你等会儿就得家去了。”
淑惠嘟了一下嘴:“我一条一条儿给您说。我这几个月过得挺好的,分给我的屋子是最舒服的,隔壁就是果毅公家的姑娘。”
“那也是将来的妯娌,你们处得怎么样?”
“那姑娘——人还不坏,我与她并没有冲突的。她比我小一岁,”淑惠神秘地笑笑,“我当她是妹妹。”
P!“十五阿哥比你还大一岁呢!”淑嘉完全不吃这一套。
淑惠咳嗽一声,继续说:“秀女们,也就是那样儿了。姐,”语气变得蔫了,“我还没进宫门儿了,就有人说我前程定了,谁也不跟我过不去。”
“没人跟你过不去还不好?”
“比那个还不好,姐,我算明白什么是捧杀了。一个一个的,嘴里说的都是好话,叫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还没下旨呢,我只能忍着。”
“嗯,差不多,我那会儿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儿。”
姐妹俩相视一笑,大约,淑怡同学也是这样吧?
“皇太后时常叫我去说话,在宁寿宫里,见过王嫔几回。后来,贵妃也常叫我与果毅公家的格格过去,王嫔是必在的。”
淑嘉严肃了脸:“你怎么说、怎么做的?”
“嗯,我开始把她当后宫主子敬着,后来见得次数多了,就多笑点儿。没敢露出知道消息的样子。”说着,脸上就红了。
淑惠这才放心了,开始问乌梁海济尔默氏的qíng况:“你知道三额驸的女儿么?乌梁海济尔默氏。”
淑惠知道这是指婚给弘晰的,算起来也是她侄媳妇兼外甥女:“姐姐忘了,她是公主的女儿,是单选的,平常并不与我们在一起的。不过,在宁寿宫里我倒是见过她两回,长相寻常,规矩倒是不错。脾气……这么点儿日子,可是看不出来。”
qíng况说完,淑嘉又招手让淑惠近前,拉着她的手,脑袋凑到一起,说了一些私房话:“今年指婚,他们叔侄三个,是一个侧室也没指。”
淑惠咬着下唇,防止自己笑容太大,额头上被淑嘉一根指头狠狠戳下:“你给我醒着点儿,别道是好运气了……跟十五阿哥好好过,知道么?”
“姐,这究竟是为什么?”
“年纪太小,圆房对身子不好。”淑嘉还是忍下了子嗣的话头,怕给她造成心理负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以前没听说,”淑惠忍着羞意,想要问个明白,“是皇上的意思么?王嫔那里是什么意思……”
说到一半,收到淑嘉警告的眼神,淑惠忽然福至心灵:“姐,是你——”
“闭嘴。”
淑惠深吸了一口气,退后一步,利索地跪了下来:“姐姐的教诲,我一直牢记的。姐姐的恩德,我也不敢忘。”拉着两个皇子、一个皇孙下水,这qíng份忒大了一点儿,这功力太深了一点儿。十五福晋决定,以后都跟着姐姐混了。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要看顾你,只是有一条儿,你自己也得守礼,对丈夫、对婆母,都要尽心才好。下回再见你,咱们就得改称呼了,有些话,我须得在改了称呼之前告诉你,你过来。”
淑惠依言前行,附耳过去。
直说到红袖来催,姐妹俩才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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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妹妹,心满意足的太子妃并不知道,外面的猜测已经要翻了天了。正式的旨意还没下,但是,内部qíng报已经被作价出售了。谁家的女儿指给了谁,外面的都以五两、十两、二十两不等的价格买到了手。
看完之后,大家都傻了眼:皇帝傻了么?怎么皇子没有侧室、皇孙也没有?还以为买了假消息,险些上门讨说法。念在卖家一向信誉良好,这才没生出事端来。然后就是等正式的消息,合上了,被指婚的才欢喜地四处走礼。皇子福晋的家里,又开始收拾着,等着走程序。
淑嘉当天就打发人往伯爵府里送了东西,又嘱咐了不少话,胤礽也与胤禑又认了一回亲。裕王府里也有意思表示,一时之间石家风光无限。
石文炳开始打退休报告,他的身体自从那年大病一场,一直不算很好,之所以死撑着,是为了熬到女儿都有了归宿。现在心愿已了,也该功成身退了。唔,等到女儿婚礼一结束,他就请求退休,也该歇歇啦。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东宫里也有父母在为儿子cao心。
宫里宫外,皇子们皆送了贺礼来,各王府也来凑热闹。淑嘉也看到了淑怡,知道她现在过得还不错,与继子们相处不算太亲密也不敌视,拍拍她的手:“差不多了。”两人又说了几淑惠,外面又有人来。
“走罢,是显王福晋。”
应付完这一摊子事儿,淑嘉猛地想起,乌梁海济尔默氏的外祖母兆佳氏还在宫里呢。直到与兆佳氏也接上了头,淑嘉才转回东宫里来。
凭良心说,三额驸的女儿,算不上良配,姑娘本身再好,这三额驸却是不好。李甲氏不知内qíng,还觉得弘晰这是中了大奖,乌梁海济尔默氏母亲是公主、父亲是郡王,多好的出身。
弘晰被弟弟们取笑要做新郎倌了,正在羞涩间,对背后的事儿暂无察觉。嗯,端静公主府他也去过,看起来规矩还好的。
胤礽与淑嘉都不太乐观,两人犹豫着,要不要与弘晰说个明白?淑嘉倾向于先瞒着:“还没见着面,就听到父母不喜之语,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那终归是三公主的女儿。”如果这两口子过得不好,弄得jī飞狗跳的,消息传到三额驸那里,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胤礽思量再三:“先看看再说,想也翻不起风làng来。倒是弘旦也大了,三年后就是他的事了,从塞外回来,你就多留意一下,不要到时候弄个措手不及。”
说起这个,淑嘉的心就提了上来,绝对比对弘晰要上心:“我明白。三额驸的闺女是要随驾回家的,正好有机会仔细看一看,明儿我到宁寿宫去就寻机会看看。你要不要也见一见她?她还要管你叫舅舅呢。”
胤礽道:“在宫里这样毕竟不妥,她已经指给弘晰了。路上罢,规矩也松些。把她放到你的车里……”
“好。”
淑嘉第二天到宁寿宫去,还没提出要求呢,就已经看到了传说中弘晰的内定媳妇儿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
太子妃到过端静公主府,自是见过外甥女的。一年不见,她又长高了些,肤色白皙,行止有礼,长相却只是中等。端静公主本人就不是特别漂亮的那一款,到了女儿这里,相貌上也没有进益。
淑嘉去年见她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到她会是弘晰的妻子,近亲么,淑嘉是不会考虑这个的。
一见太子妃来,乌梁海济尔默氏就站了起来,她略有点儿紧张。她当然见过太子妃,作为舅母,太子妃是个和气的长辈,可做了婆婆,就不能当成舅母那样相待了。
皇太后却笑了:“来看看你媳妇儿。”
淑嘉无奈,她小儿子才刚周岁,这……庶子就已经定了老婆了。不客气地在皇太后身边一坐:“在三公主府里,我就见过她了,”印象不深就是了,“那会儿她可没这么高,来,过来我瞧瞧。”
乌梁海济尔默氏显是有嬷嬷教导过的,想来三公主身边不会缺了教导之人,一举一动,颇合规矩。上前行礼,因还没有过门,便不能称淑嘉为“额娘”,说的是见过太子妃。
淑嘉笑了:“你便不叫我额娘,也该叫我一声舅母才是,在皇太后这里,不要过于拘束了。都是一家人。”
皇太后无论是对三公主还是对乌梁海济尔默氏先前都没有什么特殊感qíng,不过是人老了,越发眷恋亲qíng,对乌梁海济尔默氏多生出一份关心。这桩亲事,她不知内里门道,更多的是为她喜欢的太子妃高兴,瞧,你儿媳妇出身不坏,我很照顾她。
与乌梁海济尔默氏接触多了,倒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姑娘,正好从中作桥梁,让未来的媳妇多见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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