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件事qíng不太好。
听说胤礽要来看画像,淑嘉有些愤怒了:“画是画出模子来了,不就在那里么?看去罢。”
皇帝父子摸不着头脑,怎么刚才还说得好好的,现在就怒了。乌云珠小声地道:“额娘说,画匠给她画了张大饼脸……”
小白眼儿láng!听到丈夫的爆笑声与儿子的闷笑声,淑嘉大怒,戳了戳她的光脑门儿:“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胤礽用他比较专业的眼光来看:“还是不错的。”
“那是我么?”淑嘉没好气地道,“脸大了一圈儿,眼睛小了一号……”总之,很不满意。
画标准像要准备个体态庄严,可不就把她的脸要画得更富态(可参考友好邻邦金太阳夫妇画像)、丹凤眼也要再拉长一点,呃,身材也要魁梧一些……好吧,确实挺让人生气的。
弘晷正在淘气的年纪,亲妈面前也放得开,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来:“额娘就是肿着也很好看的。”
坏了!弘旦一声咳嗽,弘曈剜了他一眼。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管你吃饭的女人,皇后一生气,儿子们统统没饭吃。还是在胤礽的“劝说”下,讨了一顿晚饭:“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赏一口饭吧。开了chūn儿,我叫他们找会画画儿的西洋人来,必把你画得漂漂亮亮的,可好?”说着对儿子女儿一使眼色。
弘晷涎着脸:“好额娘,亲额娘,我说的是真的。赶明儿您找人画只包子就说是我。”
由于这么一闹,众人胃口倒是好了不少,一顿饭吃得是畅快。晚饭吃的是砂锅,天已入冬,吃点儿热汤热水的东西真把人毛孔都熨贴得张开了。宫中晚饭的时候早,吃完了冬天的太阳还没彻底沉下去。男孩子女孩子告退下去,乌云珠也被保姆带去休息。
胤礽起身,向淑嘉伸出一只手来,淑嘉微笑着把手放进他的手里,两人携手慢慢往外走着,散步消食。
“一转眼这些小东西都这样大了,”淑嘉起了个头儿,“昨儿简王福晋过来,说起她们家孩子也大了,瞧那意思,是想下回大挑咱们给留意一下儿。”
“日子还早着呢,她怎么这样急?”
“这还算早?哪家娶媳妇儿不是左看右看的?如今人口多,不早些说,可不就挑不到好的了?”
胤礽一拍脑门儿:“连日事多,我几乎要忘了这一茬儿了,弘旦的媳妇儿,你着紧相看。唔,明儿我给你张单子。”
不用说,都是秀女她爹的名字。
目标达成一半,淑嘉松了一口气,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虽然短了一些,但是是由着她先挑,不用顾忌别人,倒也不那么困难:“这是一桩。你却忘了,咱们大格格,开chūn都快二十了。”
“这个我有数儿,”说到这个胤礽就欢快了,“早就想好了。”
我靠!就知道你抢人家闺女没安好心。
“左右是抚蒙古,我再给她添些嫁妆,也是表表心意了,”淑嘉叹了一声,“刚刚养得亲近了一点儿,这就要嫁出去了。”
胤礽想的却是:“你也省着点儿,这么些儿子闺女,你的私房就这么些儿。你这漫天打赏的,可怎么使得?这么些年,你填了多少东西进去?”他心里很明白,昔日东宫的很多东西,都被老婆赏下去用来拉关系了,老婆的嫁妆也填进去不少。前阵儿还把一份不错的进项给了老九,老九因此都老老实实赚钱去了。
“我不怕的,”真是心有灵犀,淑嘉也说到了允禟,“我把西洋买卖那一份子给了老九,他倒折了银子给我。这不快过年了么?他们还没算红利,老九就先孝敬了不少好东西。”
淑嘉那欢快的语气是真心的,胤礽还是用沉沉的声音道:“这么些年,你辛苦了。”
淑嘉愣了一下儿,回道:“这么些年,你辛苦了。”
继续慢慢地走着,天气比较冷,走得也不远,很快就绕了回来:“老九还办了些什么事儿?”
淑嘉想了一下:“听他媳妇儿说,他也就这么个嗜好了。说起来,他还真敢gān。收了茶叶、生丝,到广州一带,卖给到巴达维亚的,再从那里买进西洋玩器,有时候还能进些海中珍宝,再往南走,锡兰有宝石、海里还有珊瑚、玳瑁、珍珠……”
胤礽一哂:“他的气派倒还真不小。”行啊,哪怕是看中商路了,比较不合读书人的气场,倒也没丢了皇家的脸。胤礽的意思:当坏蛋也要当个大个儿的。
两人慢慢地说着,进了坤宁宫,宫女、太监上来为两人除去半篷。胤礽正张着胳膊,听淑嘉说:“他一次就雇了两百号人,就是为着押茶叶、生丝往广州去……”
“两百多号人?”胤礽抓住了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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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禟觉得他尊臀下的椅子有些咬人,他二哥笑得太不怀好意。
胤礽极是和蔼地与他拉家常:“听你嫂子说,你近来越发像个富家翁了?”富家翁这三个字,对于皇族来说,其实是个好词儿,它代表着你只求钱不求势,对皇位没威胁,大家不会把你当拦路虎、绊脚石,从而想除掉你。
允禟觉得安心了一点儿,连忙说:“臣弟不过是小打小闹,教您见笑了。”唔,送坤宁宫的礼是送对了。
让允禟惊奇的是,接下来胤礽还问了他不少关于生意上的问题,听说他在南方收茶叶和生丝,还问:“可有难处?”
允禟小心地道:“都还好,南边儿产这个,收起来并不很难。”
胤礽并没有提会有多少利润,问的是:“你的人手可够?工钱几何?”
允禟越发摸不着头脑了:“光靠臣弟那点子人哪里能够做得下来呢?也有南边儿现雇的,有长工也有短工。工钱也不一定的。”
胤礽要问的正是这个:“雇人很方便?”
“呃,南边儿人还真不少。那里人多地少,不少人家农闲了出来挣些银钱补贴家用也是用的。”压低工价这种事qíng九爷会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么?
“闽粤一带,也是田少人多么?”这一点胤礽自己心里也有些数的,闽粤多山,田是不多的,他要跟允禟再证实一下,同样的证实上谕已经发到了两省督抚手里了。
允禟越发摸不清头脑了,这是想要gān什么呢?“这个臣弟知道得倒是不多,臣弟也没去过那里,不过听说,那里倒好有人往南洋讨生活。”说起这个九爷就有些不屑了。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就有安土中迁的传统,满族入关之后对这一点倒是学习得很快。
“去南洋?做什么?”
“有种田,也有经商。”但是九爷都瞧不起他们。
胤礽心里有了数,然后和和气气地把允禟打发出去了,自己在苦思着一种可能xing:给多出来的人口找点儿事qínggān。
这种想法在接到福建海贼郑五显为乱的折子之后就越发的qiáng烈了。
胤礽先前做的“括隐”,是处理财政不足的问题。另一个社会安全隐患还没有涉及呢,这就是多出来的丁口。
人多地不足,现在国家的矛盾是日益增加的人口与无法增长的土地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在现行体制下是无解的。人口增加与土地兼并的并存,使得很多农民失去土地,或者手上的土地数目锐减从而失去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一旦发生自然灾害,就会产生灾民,一不小心还会变成贼匪。
没有土地的人就jiāo不上税,有资本主义萌芽的地方毕竟是少数,没那么多就业机会可以提供的。他们jiāo不上税,跑掉了,税就压在剩下的人头上,官员也要完成税收任务的。本来还能勉qiáng过得下去的农民,又添了新的摊派,日子也过不下去了,他们也只好破产、流亡。
问题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现在当机立断要做的就是:丁税不再多收了,只要能保证眼下的税能够收得上来就行了。这就是已经在思考的“盛世滋丁,永不加赋”。
不加赋,人口还在增长,这长出来的人口往哪里放?总不能都煮来吃了吧?
允禟的举动让胤礽想到了这样一个可能:多出来的人口可以登记的,也是可以收税的。只要他们有工作,能赚钱!
思路慢慢地清晰了,叫来大学士、户部尚书等议事,是不是利用一点眼下的qíng况呢?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qíng?这样雇工的事qíng,是不是全国xing的?至少是在东南比较发达的地方颇为常见的。
大学士王掞头一个跳出来反对:“经商之利厚,设若民皆为厚利所引,弃耕而经商。谁来种田?再者,流民易成祸乱。”
这个问题是可以用经济学规律来回答的,种田的人少了,粮食就会贵,就会有人再来种。
农耕社会第一要务就是求稳,就是对人口的控制,胤礽自然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不同意王掞的观点:“地少人多,难道就不会有流民了?”一样有,还不如控制在自己手里。
胤礽作为一个少数民族统治中原的头子,还有一点小yīn暗的心理:听说有不少人去了南洋?也行啊,你们去南洋,国内的压力就减轻了。这个民族人口的比例就……对吧?
除了种地的,多出来的都是流民预备队,与其让他们自发流窜还不如先下手把他们给引往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
然而王掞说得也对,这样大的一个转身,就这样说了出来,确实是他头脑发热了。胤礽当然是不会认错的,只说:“我再想想。”
王掞很不满意,努力向皇帝灌输着:你刚才的想法很危险,是要断送祖宗基业的……
胤礽本想着让大家群策群力,想一个可以控制无地农民为已所用的方案来的,不意王掞不理解,还来给他上思想政治课。压下了打哈欠的冲动,胤礽抽抽嘴角:“你说的是。”
另立户籍如何呢?立个客籍?胤礽神飞天外,继续琢磨事儿,他还是那个观点,人太多了,必须想办法来养活。
终于送走了王掞,胤礽抹一把汗,又被他弟弟批斗:“眼下求稳为要。”胤礽郁闷地看着他四弟,我觉得吧,你xing子最急好不好?怎么现在是你来对我说教?
“怎么你又说上了?”胤礽摆摆手,“你倒说说,这从出来的人口要怎么安置?”他都能预见,取消丁税之后人口会有怎样的激增了。
雍王也很郁闷:“总不能这样随便推了出去,”你还得努力一下吧?从来大治之世都是安置流民,你放任自流又算怎么一回事儿呢?“还是让各地督抚安抚流民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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