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气将钟魁全身的骨头都震散了——这句纯粹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过好在他的修复能力够qiáng大,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过他的背包跌开了,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当看到马灵枢最珍爱的贴螭壶也掉了出来,他吓了大叫一声,扑过去,将白玉壶抓到了手里。
玉壶没有碎掉,钟魁刚松了口气,就看到剑光愈加紧密起来,聂行风跟张玄被bī得节节倒退,张雪山瞅到机会,用法力将落在地上的猎枪拿起,抬起枪口指向张玄,张正弹出道符想阻止,道符却在途中被阵中卷起的罡气bī去了一边。
千钧一发之际,钟魁想都没想,就将手中的贴螭壶甩了出去,玉壶出手后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急得大叫:「糟糕糟糕,马先生一定会杀了我的!」
可惜贴螭壶已经飙出去了,任凭他是鬼,这时候也来不及飙过去拿回,就见贴螭壶在空中闪过一道纯白亮弧,光亮穿过密集的剑气,正撞在张雪山的胸前,他被打得大叫一声,与玉壶一同跌了出去。
贴螭壶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钱叔也仰面跌倒,没等钟魁叫苦,就见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他头顶双双忽忽地闪现出来,正是张雪山。
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将张雪山的魂魄bī了出来,钟魁又惊又喜,冲上前想要抓住他,就在这时,地面上突然金光大亮,摔碎的贴螭壶当中裂开,一柄竹节锏出现在众人眼前。
锏身纯金,与头顶神剑光芒jiāo相辉映,烁亮了一室光华,锏身每隔两寸便有一节突起,宛若翠竹模样,其上附着怪异恶shòu,一块似冰似玉的物体嵌在锏柄顶部之上,光芒游离中,映亮了其中的字符,依稀是个马字。
结合梦中见到的光景,钟魁恍然大悟——这是父亲赠与马灵枢的马家兵器,马灵枢对贴螭壶诸多偏爱,只是因为它是承载金锏的容器而已。
阵中众人的视线都被突然出现的兵器拉了过去,张正离得最近,抢先去拿金铜,却在靠近时被锏上金光弹开了,张雪山似乎还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离体,直到被金光闪过他才回过神来。
脱离了人体,他便只是个qiáng行留在人间的生灵,这样的灵体同样无法被法阵认可,神剑之罡气瞬间向他she下,他吓得抱头鼠窜,钟魁冲过去想拽住他,却堪堪扑了个空,身体往前跌去,刚好趴在了金锏前,他顺手握住锏柄,锏柄冰凉如玉,触手生温,轻易便被他握住了。
头顶的雷电声越来越响了,不知张雪山启动了法阶哪里,导致队中罡气凝重刚烈,几乎无法抵御,流光在阵中飞舞乱布,眼看着张雪山跑了出去,钟魁也挥舞着金锏抵挡剑光,跟聂行风一起护着张玄往外跑。
在犀刃与金锏两大法器的抵档下,法阵剑光无法再伤害到他们,大家陆续离阵,一出阵钟魁就追打张雪山不放,金锏在他手中挥动,端的气势凛凛。
第九章
张正扶着晕过去的钱叔跑在最后,张玄脸色苍白,走出法阵就绊倒了,几经降魔阵,神剑之于他的伤害已经没那么严重了,但剑毒造成的不适对他多少还有影响,握索魂丝的手发着轻颤,他抿了抿下唇,不留痕迹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站住!你这混蛋,快站住!」
钟魁在后面追着大叫,但叫声只会bī得张雪山的灵体飘得更快,张玄掏出一张道符,但想想自己目前的状况,他没硬来,给张正使了个眼色,「去帮他。」
张正看看趴在地上的钱叔,犹豫了一下没动,张玄又说:「钱叔我们会照顾,你去帮忙。」
「阵还没破,我先扶你离开。」
张正把手伸过来,张玄却在聂行风的搀扶下站起来,问:「你不是很想活捉张雪山吗?怎么现在不急了?」
张正脸色一窘,没等他回话,前面传来钟魁的大叫,道路不平,钟魁又不太适应他的骷髅身体,没跑两步就直接扑了出去,金锏脱手飞出,滚到了一边。
张玄手抚额头不忍卒视,聂行风有心去帮忙,但看看张正,只能忍,住,张雪山的灵体在空中飘dàng,看到众人的láng狈模样,他发出冷笑,想趁机去寻找新的附身对象,但刚一回头就跟从对面走来的人对个正着他,看到他,张雪山的笑僵住了。
「张雪山,我奉天师掌门之令带你回去,你恶事做尽,这是最后的机会,别再执迷不悟了。」
马灵枢一身青衣,反背双手,闲庭信步如从水墨画中踏步而来的仙人,跟平时一样,他脸上带着少许笑容,但无法掩饰内里的冷峻,张雪山此刻就像过街老鼠,被他的气势震得一阵发抖,竟然不敢跟他的目光对上。
「马、马先生?」
钟魁那一跤把头颅跌歪了,他扶正后抬起头,发现竟是马灵枢,再看他跟张雪山相对而立,曾是同门学艺的师兄弟,此刻却是天渊之别,马灵枢的气场清灵温纯,让他不由得看得心折,慌忙爬起来跑了过去。
脚步声惊醒了张雪山,想起以往种种,他对马灵枢又是艳羡又是嫉恨,挥起举头冲过去,叫道:「没人可以杀得了我,你也不行!」
见张雪山气势汹汹,钟魁赶忙将金锏抛给马灵枢,马灵枢接过,就势向张雪山劈去,金锏击打在生灵身上,将他打飞出去,可是稍后不久,灵体又飞了起来,像雾气一般重新汇集到一起。见势不妙,张雪山转而向后逃窜,看到钟魁还在一旁观战,他怒从心起,从后面勒住钟魁的脖子,借着飞走之势将他向后拖。
这样一来,钟魁成了张雪山的箭把,让其他人无法出手攻击,钟魁也被他拖得离开了地面,喉咙里咳咳连声,连喘气都变得困难了。
马灵枢举起金锏,但碍于钟魁在前,他不敢唐突出手,稍微犹像中,张雪山的生灵已有一部分进人了钟魁的骨胳中,马灵枢惊怒jiāo集,飞身追上喝道:「放开他!」
「让我跟你回去受罚?别做梦了,我马上就是钟家的人了,看你怎么杀我!」
张雪山本来只是想借钟魁脱身,但是在发现能附身后他惊喜若狂,附身钟魁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钟魁跟普通人不同,生灵附身生灵,也许再也不用担心魂魄被排斥的危险,瞅到钟魁手里的噬魂镜,他灵机一动,攥住钟魁的手拉起来,将镜面对准他,嘿嘿笑道:「现在我来告诉你镜子该怎么用。」
钟魁使不上力,被张雪山控制着不得不看向镜面,就见原本墨黑的镜面逐渐变得清晰,很快雾霾散开,将他们两人的脸映在了镜子里,张雪山口中念念有词,他听不懂是什么咒语,但知道那绝对不是好东西。
马灵枢追上时,张雪山的灵体已有大半嵌入了钟魁的骨骼里,他大惊,伸手扬住张雪山的胳膊,同时抄出道符拍过去,打断了他的咒语。
张雪山被道符打得失声大叫,功亏一赞,他对马灵枢更是痛恨,顺手抄起旁边的枯枝,将咒语附在枯枝上向他胸膛刺下。
钟魁在两人之间看得真切,眼看着马灵枢危急,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量,伸手接住了那枯枝反向后戳,就听噗的一声,树枝刺入了张雪山的体内。
身为灵体的张雪山原本不会对这种伤害有反应,但奇怪的是在树枝刺进胸膛的那瞬间,他感到了疼痛,随即所有法力气力在飞快消失,他再也无法任意在空中飞行,翻了个跟头向后跌去。
失去了托力,钟魁也一起栽下,还好马灵枢及时抓住了他。
两人同时落到地上,看向对面的灵体,就见张雪山靠在树前簌簌发抖,他伸手想拔出心口上的树枝,却怎么都动不了,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模糊,他的眼睛里透出恐惧,喃喃道:「不会的,不可能,我在离魂时给自己下了不死之咒,除非灵魂一直无法附身,否则我不会死的。」
也正是如此,院长才会将他关进封闭的空间里,希望他的灵体可以自然消散,除此之外,他本来确信自己绝对不会有事的,但眼前的状况告诉他,这个世界里没有绝对。
「还记得马言澈临死时对你们下的诅咒吗?」漠然注视着张雪山,马灵枢淡淡道:「马家的诅咒从来不会不灵验。」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张雪山的眼神在马灵枢跟钟魁之间疯狂地移动,他确信马灵枢跟马家毫无关系,所以他不相信也不甘心承认这个事实,但耳边回想起的诅咒声打破了他的幻想,声音清越灵动,带着令人下地狱的寒冷。
「你们每个人都将死于马家人手上,一个不留!」
马言澈好像是这样说的,他不太记得了,或许是因为太恐惧不敢记得,也或许是因为马家人都死了,不必再记得,但此刻诅咒声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dàng,提醒他记起来。呼吸越来越困难,周围突然变得很黑,也许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他曾令很多人步入死亡,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来品尝了。
魂体逐渐停止了颤动,张雪山拼尽最后的气力看向钟魁,带着不甘的表qíng让钟魁明白了他的想法,点点头,说:「我是马家后人,我叫马钟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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