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乖乖让他转着,举手想解释。
“你说。”陆玉锵弯腰从地上拿起背包,替牧清背上,这包中东西还挺重,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几袋牛奶,翻过面去看,哦,中老年人高钙奶,成吧,都是奶,爱喝就行。
“这棵树不是我。”牧清先给他说这件事,“但是看着它就觉得很熟悉,很亲密,而且我的身体跟它契合,当时冷得快要死掉了,是它让我在里面住了几天,这才活过来的。”
陆玉锵抓住了重点:“冷得快死掉了?”
他这才刚来,就遇到了这处桃源之地,也算是运气,自然是没感受到长久在外面后那种侵入心脾的铺天盖地的寒冷,此时一听牧清说起,便忙下意识地去暖他的手,好在牧清这手比他还要温热些,那苦也都过去了。
“没事了。”陆玉锵把外套披在他的身上,替他拉上衣链,好生正了正它的衣摆,再说,“现在好了,不冷了。”
“当时真的冷得快要死掉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牧清最初是没哭的,就算当时外面冰天动地,雪地一望无垠不见尽头,他觉得自己快要永远消失在这片世界中时,也只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往前走。可现在见到陆玉锵后,连续积压的情绪忽然有了爆发的出口。
他就算是个老干爹,是长辈,可也能依着小辈慢慢委屈,是人都有这样的权利。以前牧清会觉得这是一件丢脸至极的事情,所以总是下意识地隐藏自己的情绪,把最严肃、坚强、大方的一面展示在陆玉锵面前,但现在他倒不这样认为,约摸着是太委屈和难受,于是抱着陆玉锵,突然簌簌地流泪。
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哭,打得陆玉锵都有些措手不及,他忙抱住牧清依靠自己的身体,轻轻拍他的背,哄他:“都过去了。”
“可是我差点看不到你了。”牧清说。
“那现在看到了。”
“可是当时我差点看不到你了。”牧清再哭,“真的很难受。”
他难受的点在于,他当时差点就永远见不到陆玉锵,那是一种停留在永远的恐惧情绪,比冬日的寒冷还要那般刺骨冰冻,每当回忆起来时,就觉得寒意吞噬全身,只有在方才真真切切看到陆玉锵出现在自己面前,倚靠着桃树晨晨入睡时,他觉得自己的血液暖和了起来。
可能这就叫做后怕,也叫做软肋。
陆玉锵不厌其烦地安慰着他,这才让牧清慢慢在他怀中冷静下来,他啜泣片刻后,终于觉得有些许不好意思,陆玉锵从牧清的行李袋中抽出纸巾,小心翼翼、轻柔地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痕,眉眼低垂,神情专注,牧清乖乖站立,任他动作。
牧清那眼角似是染了一层红,眼尾微微上翘,是很典型的眼形,叫什么陆玉锵说不出来了,总归是好看得令人心跳如擂鼓,陆玉锵忽然转过身,去捂自己快要从胸腔口逃脱的心脏。
不对劲,一切都太不对劲了,他的脑袋就像一台忽然坏掉的放映机,原先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境内容一下子涌入前端屏幕中,反复播放挥之不去,陆玉锵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努力去同自己的意识说,喂,停下,这下都是不对的东西,但是大脑变本加厉地给他推送越多的内容。
那晚的旖旎尽入眼底,而那一声高过一声的相公,也成了片段中循环不止的音乐,陆玉锵摇了摇头,凝神,强迫自己别再多想,但他定眼再去看牧清时,恍恍惚惚间,又将他那脸,同梦中的红衣男孩缓缓合上。
疯了。
迟钝如牧清,此时也看出了陆玉锵的不对劲,忙将自己难受的小脾气抛之脑后,轻拉他的衣摆,问道:“锵锵,怎么了?”
“没什么。”陆玉锵都不敢看他,他在心中骂了自己千百遍,将那有旖旎想法的自己挫骨扬灰,可后头又生生不息,真真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牧清见他着实高兴不起来,于是试图同他讲些新鲜的有趣玩意,说道:“你看那口井,可以问一个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他会告诉你答案。”
虽然好像坏掉了,不过牧清为了逗弄陆玉锵,自然是隐藏了一半的真相。
陆玉锵的注意力果然被他暂时吸引,牧清见有戏,便忙推着他往前走,走至那口池井面前,他手指上方二字说:“未来。”
然后邀功般地替陆玉锵解释这井的主要用途,最后又介绍道:“不过很可惜的是,只能问一个问题。”
“你问了什么?”陆玉锵问他。
牧清老实答:“问了你未来的伴侣是谁。”
陆玉锵哦了一声,问是谁,他倒还是个重度颜控,加上一句:“长得好看吗?”
“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牧清把他往前推,“你也来许一个吧。”
他好奇不已,催促着陆玉锵快些许愿,问的也是那个问题,让他询问池井,自己以后的伴侣是谁,见着他那副急迫的模样,陆玉锵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不是自己已经看过了,诓我的,其实没用?”
“有用的。”牧清忙往后退,“我看过了,我不看,你自己看。”
他心中倒还对这井保留期望,只觉得是当初偶尔不灵,这才浪费了他那一次好机会,便期盼着陆玉锵还能用一用,陆玉锵信了他那话,乖乖在池井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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