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客气,为将军卖力本就是属下等应该做的,”那人道,“属下回去会继续彻查先前的事,务必将此事完全调查清楚,再呈给将军。”
“劳烦。”游彦将名单收入怀里,“回去跟你们陶将军说,你这个月的饷银翻倍,从他的饷银里出。”
那人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多谢将军怜恤,就是陶将军要是知道说不定会跑到您府里赖着不走了。”
游彦挑眉:“借他陶姜两个胆子也不敢。”他说着话走到窗边,顺手将窗子打开,“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那人拱手:“属下告退。”说着跃出窗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游彦将窗子重新关好,就好像不曾有人出现过。他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随手写了几个字,看了一眼,突然就笑了起来。
古往今来,润笔之风一直未曾断过,收取润资的形式,价值也因为这些文人墨客的喜好而大不相同,名士之如韩昌黎甚至还受过“一字之价,辇金如山”的评价,不过凭着李埠的那几笔字话,差的是不是有些远?
而更凑巧的是,那些付了高额润笔的人家的女儿的画,今早都出现在长乐宫,如若蔺策来者不拒,说不定这些人真的就进了后宫,带着全家人鸡犬升天,那么送给李埠那笔润笔费也就算不得什么。
游彦丢下笔,随手将自己刚刚写好的几个字凑近烛火旁点燃,盯着跳动的火苗,他勾了勾唇。这么看起来的话,李埠当日为何对蔺策的婚事如此的上心,不顾蔺策厌恶也要一再进谏也就变得可以理解。
这个李大人,倒是既聪慧,又忠心的很呢。
烛火慢慢吞噬着染了墨的纸,冒出薄烟,在房内扩散,兀自在睡梦之中的游礼终于感知到,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游彦:“叔父,您在做什么?”
“刚写了几个字,觉得难看的很,所以烧掉毁尸灭迹。”游彦熄灭了看着那张纸在烛台上慢慢化为灰烬,转过头看向游礼,“醒酒了?”
游礼晃了晃头,目光还有些发散:“头晕乎乎的,提不起力气。”他转了转眼睛,朝着四下里看了看,“天都黑了?什么时辰了?”
“刚到戌时,”游彦回道,“你今晚是宿在我这儿,还是叫瑞云送你回去?”
“嗯?”游礼慢慢地回过神,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提起领口闻了闻,“身上的酒味太重了,我要回房洗个澡。”
游彦了然,朝着门外招呼:“瑞云,送殊文回房。”
门外传来瑞云的回应:“是,公子。”
游礼从软塌上爬了起来,随手理了理衣襟就向外走,游彦站在书案前,哭笑不得地叫住他:“殊文,你鞋子呢?”
游礼茫然地转过头,顺着游彦的视线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这才发现自己正赤着脚,又摇摇晃晃地走回软塌边,捡起鞋子穿上,朝着游彦道:“叔父,那我告辞了。”
游彦挥了挥手:“快走吧”
游礼拉开了门,人已经走到了外面,突然又回过头来:“叔父给我的茶呢,瑞云拿着了吗?”
游彦:“……你鞋都忘了穿居然还记得你的茶,瑞云,进来把茶饼给他带上,送回去后让人看着他立刻休息,不准再乱跑。”
游礼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多谢叔父。”
第24章
尽管蔺策极力在减少影响, 乐昌公主与游家的婚事取消这一消息终于还是在朝中扩散开来, 意料之中的引起了轩然大波。先前游彦毫无预兆地上交兵符被许多人当成是以退为进的手段, 认为他是想借此向蔺策示弱,从而给自己的侄子谋求那桩人人艳羡的婚事,至于兵权, 等战事再起,总还有可能回来。
而现在,婚事突然夭折, 先入为主的这些人立刻觉得游彦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毕竟这接连几波下来,游彦损失了兵符不说, 又没有拿下婚事,怎么看都像是蔺策反套路了游家一波, 先是以婚事作为交换,兵不血刃地收回兵符, 而后再找借口取消婚事,让没有了兵权的游家有苦难言。
一时之间,朝臣们都开始猜测, 这是不是一个信号。
登基四年, 隆和帝蔺策虽然掌握了大权,但难免在一些事端之上受到游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影响,初继位时,为了维系自己的统治,需要仰仗这些世族, 而现在天下太平,国富民安,隆和帝将视线转回朝堂,这些世族就显得有些碍眼了,想要对游家动手以捍卫自己帝王之尊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也有一些消息灵通的稍微听说过游彦与蔺策之间的关系,都觉得这也是二人感情破裂的象征,毕竟游家能够一路走到今日,祖先余荫所剩也没有旁人想的那么多,更是因为游彦一人以赫赫战功在朝中立于高位,蔺策对他及他背后的游家更是有意放纵,多年后宫空置更是为了这人。而现在,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蔺策突然收回了游彦手中的兵权,跟着又大肆选妃,之后又结束了乐昌公主与游家的婚约。
自古以来,君心难测。想当日游家如此势大,帝王恩宠由盛转衰,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
也有人觉得,蔺策作为一代君主,就算为了江山社稷,后代绵延,也不至于真的对一个男人动真情。当日先帝诸子夺嫡,韩王势微,而游彦身后是整个游家,为了获得支持,蔺策委曲求全,与游彦交好。至如今,他羽翼渐丰,已经不再需要游彦的支持,又怎么会还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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