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打盹,一盹盹到灵飞舟降临那天。飞舟降临掀动磅礴的灵潮,化成现实的乱风,一截断枝飞过窗户摔在他头上,满头的碎叶。
来了。张青阳下床,走出抱香楼。飞舟没有真正落地,悬浮在离地七尺的地方,身躯蔚然庞大,宝光灵焰浮动,令人目眩神迷。
一道倾斜的光桥连舟接地,想来他们已经开始向上爬了吧。
张青阳费了点时间才走到光桥下。东荒道的人少,光桥将要消散,他来时光桥又重新凝聚,舟上的人不满地大声喊道:“快点!”
他往上走,发觉光桥倾斜度大,表面光滑净溜,极容易哧溜下去,必须使点力气尽快冲上去。
好不容易上了舟,接引弟子嫌恶掩鼻:“你怎么这么臭?”
张青阳低头闻了闻,真的……很臭。
卢宪江不知从哪处冒出来,彬彬有礼道:“这位公子前些日子受了重伤,不能洗漱,故仪容不洁。还望师兄不要计较。”
接引弟子瞄了他一眼,显然认识这位卢家大公子,鼻孔里出气:“重伤?人不是你负责的吗?为什么会重伤?重伤了还不给他干净衣服穿?你傻子吧,蒙谁呢。”
卢宪江猝不及防,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周围人一阵嗤笑,更令他无地自容。
他哪会想到,接引弟子在灵飞舟上干了多年,什么为了修行坑害竞争对手的丑恶事都见识过,哪会看不穿他这点不入流的手段。
不过接引弟子确实察觉到张青阳的虚弱及刺鼻的草药气。检查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他抬手,右掌包上一层柔软的水蓝色光辉,一掌拍向张青阳的胸口,灵力四处游走,发现他的四肢百骸都没啥事儿,收手接着嫌弃:“快滚去洗澡,臭死了!”
张青阳:“在哪?”
接引弟子不耐烦地一指西北方:“自己找。”
卢宪江死死盯着张青阳,他神色自若,仿佛那致命的一刀对他根本没有影响,这怎么可能?
碧青利刃是交换灵根的渡引法器,按理来说,一入身体,便会自动汲取灵根。他早该废了才是!为什么他还好好的,还能爬上光桥?
卢宪江拳头紧握,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许久才平静下来。
现在追究原因已经毫无意义,人已经彻底得罪了。
大仇已结,唯有你死我活可解。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你万劫不复,再也爬不起来!
卢宪江阴森地看着张青阳的背影,转身离去。
又是这股熟悉的恶意。
张青阳不慌不忙,眼下最紧要的事是洗澡。
他找到澡堂,大池子里的水色非常可疑。幸好还是热乎的,泡起来异常舒服。
安静的澡池里忽然荡漾起了波纹,巨大的飞舟在缓慢升空,外面一片哇哦哇哦的兴奋尖叫。灵风灌进澡堂里,说不出的凉爽。
接引弟子还记得他,走进澡堂往衣架上丢了一套粗布青衫,自作主张把他破衣服烧了,问:“你是什么灵根?”
“天灵根?”
“哎呦?卢家没验错吧?”接引弟子有些胖,一皱眉五官都皱去了一起,仔细打量了他一阵,“嗯,也怪不得。”
“这事很常见吗?”
“一些邪修为了招揽信众,会把修士的灵根挖出来渡引到信徒身上,叫他们死心塌地追随。实际上灵根被强行离体,会受到严重损害,品阶大跌。既然你是天灵根,降了品阶至少是地灵根,可比他的普通灵根要强得多了。”
“谢谢。”
“不用谢我。”接引弟子背着手走出去,“以后你就会明白,修行也要讲运气的,运气不是凭空来的,只能靠平时行善积累而来。我这回提醒你,是为了我自己。以后若是有缘,再会吧。”他背影消失在门帘后。
张青阳草草的洗了会儿,感觉差不多了,擦干身体穿好衣服,伤口愈合了些,仍然很疼。
他来到灵飞舟上专给新弟子安排住宿的舰楼,这里无论之前是平民亦或是修仙大族子弟,统统住大通铺,因为人蛇混杂,空气中不可避免的有微妙的异味,让习惯了宽敞洁净的大族子弟很不习惯,多有抱怨。
张青阳无所谓,在看出床位是随便挑后,他找了一张没褶皱的床躺上去,刚躺下没一会儿,感觉身边有一个黑影凑过来,睁眼看满面笑容:“兄弟,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这里没我认识的人,太无聊了,你听着就行。”
张青阳一想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影响,于是坐起来表示愿闻其详,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这位仁兄实在是太能唠叨了,从他家人一心望子成龙凶狠无情强迫他到重灵宗再到重灵丧心病狂不把新弟子当人看,再到灵飞舟经营多年仍是猪舍一般的肮脏环境,里里外外全说了个遍,听得张青阳想困觉。
张青阳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硬是撑着听他唠叨直到晚上。
唠叨仁兄很感激张青阳的耐心倾听,送了他一包海棠酥,说可以做夜宵吃。
海棠酥被压扁了,真的不怎么好吃。
夜色将深。条件再差,抱怨也抱怨够了,大家差不多都要休息的时候,一名弟子咚咚咚走过来,声音浑厚有力:“谁是张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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