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出去,火红色的衣摆在月光下忽明忽暗,背影拉得很长,说不出的怆惶。
一夜无眠。
☆、雪见
天冷极了,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游走,在半空中凝成冰凌,阳光一照,就像一把把匕首寒光闪烁。
每座宫殿的屋檐上都或多或少挂着那么一串,与积雪相映成趣。孩子们最喜欢将它们击落下来,拿在手上当剑使。
又是一个化雪日。
同样是一年十二个月,雪国的冬天几乎占了一半时间,余下的施舍给春夏秋三季。这就是雪国”其名的由来。
作为一名雪族人,我自然是不怕的。这不,大清早的,我从床上爬起来,只套了一件夹袄和裤子就往殿外跑,侍女都拦不住。
站在殿外台阶上时,听见一阵滴滴答答的化雪声,宛如雨水淅沥。
我有些丧气,化雪什么的最讨厌了,好端端的雪景多漂亮,非得弄得一团糟!
兴趣索然,沿着雪月宫的柱子,我手脚并用爬上屋顶,扫去屋脊上的积雪,左腿架右腿地坐上去。
正托着腮帮子思考今天早上吃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小小的人影从长街尽头一路飞奔过来,边跑边喊:“小哥哥!小哥哥!去不去看热闹?”我正从红雪联想到红花(一味中药),猛然被打断,不由得微愠道:“什么热闹?”一眨眼映烛跑到雪月宫前,仰着小脑袋,脆声道:“哥你不知道吗?今天雪国来了一位新占星师,刚从王宫里出来,大家都去看啦!”
原来是这点小事,我没好气道:“是吗?占星师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星星从天上掉下来了,你们真是闲得可以!”映烛哈哈大笑:“这你就不懂啦!听说那名占星师是个小哥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生得跟雪莲似的。我等你一下,可不要后悔哦!”说完作势要走。行啊,我来了脾气,去就去!
“了不起!”我站起身子,三步并两步走到屋檐边,一个纵身跳下去,堪堪落地。
“快点!”小丫头跑步赛过兔子,追得我苦不堪言。
那个占星师还在王宫前的广场上,周围围了一圈小孩子,叽叽喳喳,大清早的,跟一群小鸟似的。
映烛迫不及待地挤进去,我紧跟其后。
这家伙果然年轻,顶多刚刚成年。遥想我国最年轻的占星师年纪最少是他的两倍朝上,我感慨烛丫头还算有良心。
他身上是一件标志性的占星长袍,印着六芒星图纹。
眼角微微上挑,长且微卷的睫毛,一袭白衣,腰间一支白玉笛。
仿佛冰雪中走出的精灵。
好奇的孩子围着他问长问短,那人只是微笑,未有过多作答。
这时有眼尖的人瞅见他腰间的笛子,吵着要他来一首。年轻的占星师没奈何,只好取下玉笛,凑到唇边。
此时是清晨,他却吹了一首《星辰》。
笛声清丽悠扬,如雪融,如风逝,晨光要褪去,子夜再临。
他的肤色极白,远望去笛手合一,整个人站在那就像一尊绝美的冰雕。
我站在一旁,听着看着。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眼神是疏离的,心思也没有完全放在音乐上,倒是像在眺望远山。
一曲终了,日上树梢。积雪融化得更欢快了,叮叮咚咚,顺着王宫中的翡翠河奔向城外。玩够了,孩子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剩下的只有小皇妹、我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我觉得扫兴,想打道回府用早膳。莫映烛也要回去了,临走时她拉了我衣角,惹得我回头多望了一眼。
这一望不要紧,刚才只顾看热闹了,全然没发现小哥哥的脸冻得通红,鼻尖也有点发紫,他正以手掩面,轻轻咳嗽。
仔细一看,他穿得也太单薄了,算上顶外面的占星袍,估计通共不会超过三件。远道而来的人不知道雪国的厉害,刚又开口灌了冷空气,回去难保不大病一场。
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还不打算回去,径直到花坛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等等!”我叫住映烛,吩咐她把小哥哥看好,我回家拿衣服,可不能让他冻着了。
打开衣柜时才发现,我的衣服都太短,没法给他穿,只有……斗篷?
一堆浅色斗篷里只有一件酒红色的还行,因为是一个远房亲戚送的,长期不见,误以为我的身高进步很大。
反正我也不适合穿红色,送给他正好。
我抱着衣服匆匆出了宫,没人敢拦我。
映烛是个话筒子,还没等我到就跟别人混个半熟了,叽里呱啦说得不亦乐乎。
我放慢脚步,突然有些紧张,不自觉抓紧手中的衣服,想好措辞,鼓起勇气道:“那个,欢迎来到雪国。这边很冷,你穿太少,还是多添点的好。”
说完这些话,我没敢看他的眼睛,急急抖开斗篷,双手绕过他脖子,手忙脚乱地给他披上。
等我忙完后,他才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我。
红色加身,小哥哥整个人都显得妖冶起来,尤其是那双眼瞳,恰似一轮血月,瞧得人心跳又胆寒。
他笑了,“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莫,莫离。”我结结巴巴地答道。
“好名字,你的心跟你的外表一样美丽。在下慕容莲,星宿族人。”他眯起眼睛,斗篷领口处有一圈银色狐毛,长且柔软,此时的他就像雪狐一样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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