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永远不会不理你。”谢景离声音很轻,却也郑重:“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留下。”
他低头看入沈棠的眼中,眼神里似乎带着某种希冀。沈棠与他对视片刻,转身环住谢景离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中。须臾,他轻声笑道:“不过是个梦而已,想这么多做什么。”
谢景离眼神一暗,便听沈棠接着道:“就算真有这么一天也没关系。失去的,再找回来就是,不过是费些力气罢了。只要愿意,总是有希望的。”
他语调散漫,一如往常,谢景离却好似如鲠在喉,久久说不出话来。
当真如他所说,失去的,只要再找回来便好么?
谢景离许久没有回应,沈棠的呼吸却是慢慢平稳下来。谢景离低头看去,对方手中的酒杯轻轻滑落,沈棠竟是已经枕着他的腿,睡着了。
谢景离轻轻将人抱回屋中,放到床上。沈棠俊秀的眉眼此刻难得安静,谢景离俯下身,伸手细细描摹着对方精致的轮廓。
他久久没有起身,似乎要将这一幕永远刻进心中。
忽然,一只蓝色灵鸟从窗边飞入,谢景离方才回神。他看也不看那灵鸟,只俯下身,浅浅地在沈棠的额头印下一吻。
谢景离偏头,对那灵鸟低声道:“我们走吧。”
他说完这话,起身,转头离开。蓝色灵鸟跟着他飞了出去,走到庭院中,谢景离突然脚步一滞。他手腕上的印记,忽然开始刺痛发烫,仿佛钻心刺骨。
而此时的屋内,原本应该熟睡的沈棠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抬手看着自己手腕的血色印记,略微失神。
沈棠走到门板,隔着一道冰凉的门板,他能感觉到那个与自己腕间有相同印记之人,此刻就近在咫尺。沈棠的手覆在门板上,却也只是轻轻地覆上去,没有用上半分力气。
谢景离说过,只要他开口,他一定会留下。
谢景离站在院中停顿许久,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可幽静的庭院却始终寂静无声。蓝色灵鸟在身旁无声地催促着,谢景离摇摇头,终于抬步离开。
天边已经蒙蒙亮,蓝色灵鸟一直将谢景离带到了琼灵山谷的边界。灵鸟功成身退,幻化成一团幽光消失。与此同时,江子焕携着众多万剑宗弟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江子焕道:“宗主,回去吧。”
谢景离点点头,至始至终,他都从未回头。因为他知道,哪怕一次回头,他都可能放弃自己的决定。
“走吧。”
不远处的山巅,一个暗红的身影始终注视着他们,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中。南烛站在他的身后,最终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南烛道:“明明是你出的主意,偏要我来做这个恶人。你何苦呢?”
“这样也好,万剑宗比我更需要他。”沈棠神色淡淡,他偏头,低声道,“娘,谢谢你。”
☆、再遇
七年后。是夜。
一场大雨来得突然, 时至凛冬的天气, 夜雨侵袭, 街上空荡荡的, 显出几分萧索。街市之中, 沿街商铺都关了门, 唯有一家客栈还点着灯,隐隐透出些温暖的光亮来。
客栈的门被推开,一人裹挟着风雨而来。
那客栈掌柜靠在柜台上昏昏欲睡,见有客人来了也依旧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抱歉客官,小店客满了。”
那人带着一身的寒意,墨色斗笠掀起, 露出一张清俊带笑的脸。
他道:“我不住店。”
“那你来……”那掌柜刚要出言询问, 却只觉眼前寒芒一闪,脖间传来一丝凉意。
“别动。”那人声音极轻,眸子里透着几分慵懒。他手中握着一把银制匕首, 正架在那掌柜脖子上。
忽然,从暗处涌出数十名黑衣人,手中长刀出鞘,将他团团围住。
“咦, 你们就这么点人?”他看似语带惊讶, 眼中却是波澜不惊,并无丝毫惊讶之意。
那掌柜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你究竟是何人!”
“世道真是变了,你们连我都不认识。”他叹息一声, 道,“我是谁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你们是谁就好。”
他话音落下,一道银光闪过,那掌柜已经偏头倒下,没了气息。在他脖颈间,一道血痕泊泊流出鲜血,与紧接而来出现在他颈侧的血色纹路融为一体。
杀戮发生这间看似平凡的客栈当中,借着风雨声的掩盖,悄无声息。在场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觉颈间一凉。只消片刻,所有人便均已葬身在他的匕首之下。
客栈的门被重新打开,那人悠悠踏过一片尸身,重新戴上斗笠,步入了凛冽的风雨之中。
清净雅致的阁楼内,窗户忽地被风雨吹开,坐在桌案边敛眸阅读之人却连头也未抬。
窗户自动合上,凌忘渊拿起手边茶杯,抿了一口,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走门?”
一袭黑衣的不速之客倒是丝毫没有愧疚之意,他掀开墨色斗笠丢到一边,顺势坐在桌旁为自己倒了杯茶。
暖茶入喉,方才消解了一身寒意。
沈棠不满道:“凌忘渊,要不是你百般求我,我又怎会重出江湖来帮你的忙。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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