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嘴角似乎时时带着笑意,但眼中却不经意显露出几分淡漠与疏离。那原本柔和的五官轮廓被打磨得更加凌厉,周身气质都沉稳下来,叫人更加看不透彻。
凌忘渊挑眉反问:“我求你了么?”
沈棠嘴角弯出一个淡淡笑意:“没有求么?那你写给我娘的信怎么说?”
凌忘渊敛下眼没有答话,沈棠停顿一下,又正色道:“你的消息迟了,客栈中只剩些散落杂兵。”
“猜到了。”凌忘渊点点头。
自从魔教余孽在琼灵谷现身之后,魔教即将卷土重来的传言不胫而走,几乎在仙门中引起恐慌。
各家仙门连忙派出弟子四处搜索寻觅,试图对魔教之徒进行剿灭。然而,却始终并未找到丝毫蛛丝马迹。魔教余孽在那次侵袭琼灵谷之后,便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从此销声匿迹。
各家仙门几经搜索,均一无所获。
渐渐的,不少人开始质疑这些消息的真实性,对魔教的寻找也随之搁置。这其中,也只有墨幽谷和万剑宗,还并未放弃对其的暗中搜寻。
琼灵谷之事于外人而言是个秘密,参与过琼灵谷一役的两派弟子,均被要求对此事严格保密。两派都明知魔教藏匿中原,却苦于没有证据,又不得提及魔教曾经在琼灵谷的所作所为,两派只好默契的保持缄默,暗自调查。
而同样被保密的,还有沈棠的下落。
自从沈棠杀了白蘅芜,从万剑宗出逃之后,他便彻底消失在了大众眼中。一两年不出现,或许是为了避风头。但足足七年不见人影,那便有些蹊跷了。有人猜他是死了,也有人猜他是害怕与天下为敌,躲到了一个无人找得到的地方。
沈棠失去踪影,对他的一纸通缉,便就成了笑话。这数年间,也不是没人提出撤了那无用的通缉令。但又有人担忧,沈棠那祸害若是真的死了,倒也无妨。但若是他没死,这通缉一撤,他再出现为祸修真界怎么办?
熟识沈棠的人自然明白,想凭一纸通缉令就威胁到沈棠根本无稽之谈,可事实摆在眼前,沈棠的的确确失去了踪影,个中究竟有何隐情无人知晓。各方观点争论不休,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就此也搁置下来。因此,各大仙门对沈棠的悬赏并未撤销,但也彻底没了下文。
这通缉令于沈棠来说虽然无关痛痒,但却也着实为他行走江湖带来了些不便,这不,还特意去搞了个黑衣客的行头。
沈棠使了个术法烘干衣服,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魔教那帮人还真是沉得住气。我这么个杀法,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凌忘渊意味不明道:“就怕还魔教没有反应,正道倒已经开始盯上你了。”
根据墨幽谷接到的消息,魔教的势力如今已经悄无声息的渗透进入中原,借以商贾武行客栈等,人员庞杂密集之地作为藏身之所,隐没于市井当中。他们甚至猜测,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均有魔教的势力渗透。
江湖中事一旦牵扯进官宦权贵之士,便会格外棘手。而墨幽谷在对魔教一事的调查上,又近乎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凌忘渊因此才会选择向沈棠寻求协助。
墨幽谷在江湖中行走多有不便,但沈棠就不一样。他行事无需顾忌,也懒得与魔教之人周旋,便提出以最极端的方法,找到就杀,杀到对方出面为止。
可不曾想,这一杀,魔教中人是损失不少,但该按兵不动的,照样按兵不动。反倒是沈棠的行为,竟引起了正派的关注。
只因他所挑选的,尽是在江湖中有些地位声望的商行武行下手,所谓打蛇七寸。外人不知那些商行武行背后的真实身份,只道近日有神秘势力袭击中原,大肆屠戮百姓。短短三个月以来,凌忘渊不止一次接到消息称,中原各地内屡有商行武行遭到灭门之祸,死者都是一刀毙命,死前并无反抗。有目睹了灭门惨案之人称,对方乃一位神秘黑衣客,武艺高强,深不可测,从始至终只有一人,并无同伙。
寻常死伤争斗可能是江湖恩怨,但像这样神出鬼没,又修为高深,甚至以一人灭了整个满门的,便不得不让人怀疑到仙门中人。
沈棠不以为意:“盯上了才好呢,新仇旧怨一块报。”
凌忘渊眼眸微动,却对此未置一词。沈棠再次出山,虽然是他亲自向师父南烛夫人请求,让沈棠出面协助,但实则是沈棠自己的意思。
凌忘渊摸不透对方沉寂七年又突然想要回返仙门的真正目的,但他却明白一点,若沈棠不希望别人知晓他的身份,灭门案乃一黑衣客所为这件事,是绝不可能被传出去的。
凌忘渊思索片刻,道:“此事不必着急,只要他们还在,迟早会露出马脚。”
沈棠点头应允,正要说什么,却觉门外忽然传来外人气息。他警觉道:“还有谁要来?”
凌忘渊淡淡朝他看去,道:“很多人。”
不用他说,沈棠也立即感应到,阁楼外忽地出现数名修为极深之人。他忙道:“没义气,有人来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走了,再见。”
沈棠说着就要跳窗离开,凌忘渊却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悠悠道:“大多都是老朋友,不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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