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流云拍了拍跟了他多年的老伙计——墨玉宝马——“小斑”的头,轻喝一声,缓缓策马往战场驰去。
十影跟在他身后——为了迎接无双堡少主的回归。
震天的鼓声早已不知何时歇下了,玄军排成一弯弧线,成合围之势,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扇出乎众人意料缓缓打开的城门。
一角玄黑露出来,黑衣下跨着一匹高峻的雪白神驹,朝着玄军奔驰二来,白马上的男人嘴角淡然擎笑,手臂一扬,一根细线一带而起,后面挂着二十三个漆黑的头颅,没有神情,没有恐惧的,完全麻木的死的人头。一派儒雅斯文被血浸染成冷睿肃穆,那眼尾的笑却偏生生出叫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二十三个人头,最后的二十三个蛊人的人头,正如那被围歼的二十多个玄军士兵一样,瞬间被削去了头颅。
玄军中忽然爆发出雷动的欢呼声,包括那些对七月少渊心存疑虑的,中间的士兵甚至不由让出一条道给飞驰而来的七月少渊通行。
城楼上的沐子瑄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住了,他震惊的眼睁睁看着七月少渊一点点远离自己,竟然半个狙杀抑或是追捕的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少渊…骗了他?!
“大将军!杀了那家伙!”
“杀了那个叛徒!”
众将对七月少渊的猜忌和怨念一瞬间达到顶峰,纷纷跪下来。
沐子瑄脑中“轰”的一声,蓦然一下空白,为什么?为什么?背叛他?!
背叛……
抑或是,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教主!教主!下令啊!”
沐子瑄失神的看着战场,忽然眼见一道利箭自身旁划出,破空向那抹黑衣直刺而去!
“少…”
他张了张口,心像被刺了万千个洞一样疼,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前似乎晃过一张温柔带笑的脸,挡不住激情的夜晚,热烈的相拥,少渊…少渊…真的骗了他彻底么?
“少渊!小心身后!”策马而来的涵墨尘忽然瞥见那只冷箭,满腔的惊喜瞬化为惊恐。
眼眶忽而灼热,沐子瑄瞬间劈手夺下一支箭,长箭射出,势如破竹,“铮”的一声,两只箭“啪”的落了地碎裂的掉在沙地上,转眼被风沙掩埋。
七月少渊转过脸望去,正对上一双黑色的瞳仁,眼角一颗浅痣晃动了他的心。
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沐子瑄仿佛觉得过了一千年,他远远望着七月少渊,忽然开始放声长笑,笑弯了背。
“哈哈哈…哈哈…”
众将面面相觑,白启默然:“教主…”
城楼下,两匹马交汇,七月少渊紧紧握着涵墨尘的手,两双眼眸印着对方的身影,如同心中的影子缓缓重合,七月少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浅浅笑着,道:“我回来了。”
“…嗯。”交握的手传递着无尽的热量和勇气,涵墨尘睫毛微颤,忽然猛地抱住他的肩膀,扣住,从来没有过得紧密,从来没有过的颤抖,“你回来了…答应我,再也不要走了!”
七月少渊轻抚他的鬓发,轻声道:“好,我发誓,再也不离开你,这一次,绝对不骗你!”
玄军缓缓朝离觞城逼近,缓缓的,再次兵临城下,不留退路。
离觞城,生离抑或是死别?
漫天黄沙昏暗了整片天空,染上鲜血的旗帜在呼号的北风中屹立飘扬。
惨烈的攻城几乎持续了一天,一双双杀红的双眼,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尸体,一片片森森白骨埋葬在荒沙里。
当城头布满玄军的守兵和焚越军的尸骨,所有残兵心中皆涌起浓浓的悲伤,大势已去——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沐子瑄单薄的青影立在高高的阁楼上,俯瞰着惨败的城垣,破碎的战场,他轻轻闭上双眼,忽然觉得耳边一下子安静极了,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世界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死寂。
原来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信念突然间碎掉是这么空白的感觉,沐子瑄微微扯起嘴角,寒风灌满他的战袍,仿如一刀刀刮在他心上。一只手掌拳起来,又打开,有什么看不见摸不找的东西,从指尖一点点溜掉,握不住,抓不牢,只能无力地眼睁睁看着它消失…
“教主!教主!”急切的呼喊拉回了他的意识。
“白启…”沐子瑄长眉一皱,下意识的闪过一记冷刀,一个劈手砍在偷袭者的侧颈上。
“教主,你没事罢?”白启几乎已浑身浴血,雪白的衣衫浸染鲜红,疲惫的双眼却透着决绝。
沐子瑄摇首,嘴角依然在笑,那种笑,白启一生都不会忘记,那种悲哀与绝望他宁愿死都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他幽深的双眸飘渺的眺望远方,低低道:“我输了么?”
白启愣了愣,忽然激荡道:“不,教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输了么?”沐子瑄似乎并没听见,自言自语着,“我错了么?”
“教主…”
当七月少渊终于找到他的时候,看到一张苍白带笑的侧脸,忽然心中一阵颤痛。远处漫漫黄沙浸着热血,气势如虹的战鼓却及不上这铺天盖地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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