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忽然发现了他,双目蓦然爆出刻骨仇恨的寒光:“七月少渊!我要杀了你!”他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公子一生的追求前功尽弃,兵败如山倒,落得这副田地,都是因为他!就是死,也要拖着七月少渊下地狱!
沐子瑄一惊,他又看到那张早已刻在心里的脸,却说不出任何话。
爱极,亦恨极,到如今,却茫然了,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没有人说得清。
剪不断,理还乱。
七月少渊从容地躲开白启毫无章法的攻击,双足一点,轻轻落到沐子瑄面前。
“七月少渊…”沐子瑄轻笑起来,长长的额发滑落下来遮住了眼睛,“怪我么?恨我么?现如今,我终于有报应了,对不对?”他忽然别开脸,声音嘶哑起来,“对不对?!”
七月少渊摇头,看着他,只是摇头。
“…我没恨过你,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余下的话,只是淡淡道,“你不是想跟我有个了断么?敢不敢跟我走?”
沐子瑄定定凝视一眼,哈一声笑道:“有何不敢?如果一定要死,我希望…死在你手上…”
“教主!别去!那是陷阱!你不能再相信他!教主!”白启扑到栏杆边,却仍旧没抓住那远去的青衣,他张开空空的双手,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那个人…是穷尽他的一生也不可企及的…
寒风凛冽,阵阵演奏着忧伤。枯黄的树叶埋葬流沙,断肠人,依旧天涯。
七月少渊独自默默走着,脚下的黄沙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光芒,大漠孤烟,流沙长日,拖下长长的影,玄黑的衣摆在风中翻飞,他仰起头,微合了双目,舔了舔苦涩的唇。
耳边回想起沐子瑄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前一刻还在自己面前。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保住自己的命么?”
沐子瑄望着他的双眼浓烈而哀伤:“为何救我?”
“…如果你要死,我一定会救你。”
“…那涵墨尘呢?”
这时候七月少渊笑了,笑容淡然又炙热,他并有做回答,沐子瑄却忽然明白了。
如果涵墨尘要死,他会陪他一起死…
沐子瑄最后深深看他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好,也好。
少渊,你要记得,我是真的,爱过你。
七月少渊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
…我知道。
挥挥手,莫回头,一片痴狂为谁留。
转身走,怎么舍得放开手。
拥有过,牵手,分手,太多理由,
一人去,泪水流。
拥有过,哭过,笑过,太多理由,
爱,已经腐朽……
昏黄的落日渐渐没过地平线,依稀一抹灰影跨马而立。涵墨尘轻抚着马颈鬃毛,视线中七月少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他淡淡笑起来,青山眉黛,温和一如初见。
“少渊——”
七月少渊抬首看他,原来烦乱的心情渐渐归于平静,他深深呼吸着熟悉的气息,终于舒展了眉头。
涵墨尘轻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很多事情他不需要问,因为他知道,少渊有他的理由。
七月少渊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子瑄,对不起。
太浓烈的爱,他负荷不起,他只希望两个人能够相知相许,相扶相伴,矢志不渝。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你明白了么?
涵墨尘莞尔,忽然一本正经道:“我不介意你换另外三个字。”
“……”七月少渊轻轻一笑,翻身上马坐在他后面,低声在对方耳边说了些什么。
涵墨尘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白马早已嘶鸣一声,朝着满天晚霞奔驰而去。
很多年后,涵墨尘想起这句话依然不由微笑。
跟我过完这辈子,我再告诉你。
黄昏的大漠上,两人的影子缓缓重合成一个,渐渐消失在地平线。
纷纷扬扬的黄沙,一如当年的飞雪。
路,还很长…
第67章 终章
景佑一十四年,冬,御北将军项瑜大破焚越主力于离觞城,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焚越境内,初春,攻破焚越都城,越亡,称臣玄国。不久,国主金无越病死,王爷金无风在战乱中被流矢所诛。焚越主帅——魇皇教主沐子瑄下落不明。
——《大玄野史》
长长的官道上,流民被迁往更北的地方安居。惨败后的战场,寒风肃杀,纷扬的黄沙遮住了天空。
玄军留下一部分守兵,大部人马早已班师凯旋。
都城玄耀。
高大的城墙两旁,是夹道欢迎的百姓,宽阔的大道一直通往皇宫正玄门。御流云一身绛紫长袍,策马与项瑜并排而行,身后是刚刚浴血奋斗的精锐骑兵。
原本照规矩,军队必须在皇城外驻扎,不得进城。然而,如此例外更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正午的太阳照得皇宫琉璃瓦闪闪烁烁,长号响起,士兵们很是兴奋的下马,齐刷刷跪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高呼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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