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用柳枝拨开掩着的草,垂下的柳尖一顿,正对高挺的鼻梁。
蛇妖轻咦了一声,蹲下身仔细端详。那人侧俯着身子,黑发披散,遮住了半张侧脸,只露出一点侧颜轮廓,已是俊雅至极,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哎呀哎呀,哪里来的这么好看的道长?
蛇妖眼睛发亮,将那人翻过来,露出一张苍白俊秀的脸,双目紧闭,呼吸沉滞,似是重伤在身。他这才发现,那道士一身轻薄白衣已被血染了个半红,难怪会有那么大的血腥味。
看这伤势,不知是惹了多大的麻烦事。若是依着蛇妖以往的性子,必然是不会去管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修道之人。
但是,坏就坏在这道士长得太过好看了,紫麟吸了吸口水,默默在心里比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不输妖怪,只因那几分不染尘埃的模样,甚至比妖怪还要好看上几分。
出来那么些日子,林林总总见了那么多人,还真没见到几个好模样的呢!
鼻子这么挺,默默扫了扫那人下半身,心里打定了主意。
正想入非非,那道士呼吸逐渐微弱下去。
“哎呀,你可别死。”紫麟一惊,手忙脚乱将他往车上拖去。
“哔驳”声响,火光摇曳,将这一处山壁照得忽明忽暗。
苍鹤琴紧闭的眼睛睁开,只是眨眼的瞬间,眼中的迷蒙之色便已褪去,重复清明,冷静地观察着周身环境。
洞穴、篝火、一条……蛇?
在他面前的少年睡得正香甜,然而透过那副好皮相,苍鹤琴轻易地看出了他的原身,手指微勾,一道法诀已扣在手中。
“嗯?你醒了。”紫麟似有感悟,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囔着抱怨,“你身上怎么有那么大的伤口,用了我好多药。”
而且看似清瘦,重的要死,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弄来这处洞穴。差点没把他累死。
“……”苍鹤琴动了动,身上的几处伤口确实都被包扎好了。
少年露出了一个笑:“我朋友给的药,是不是很好用?”
嗯?有趣,他竟被一条蛇妖救了。微勾的手指松开,垂目想道。
“咦,傻了?”紫麟见他不语,张开五指,蹲在他身前晃了一晃。
“此地何处?”那道士问道,声音哑哑的,勾得蛇妖小心肝一颤。
“嗯?”紫麟挠了挠下巴,“日前我正从晴翠山下来,道长,你也是去参加誓师大会吗?”又问,“是谁伤了你?”
苍鹤琴抬眼看了蛇妖一眼,瞳仁黝黑,目光沉沉,心想:是了,九嶷山脱逃之后,他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只因对那人的了解,必然不会就此罢休。果不其然,源源不断的搜寻队伍朝九嶷山汇聚而来。若非他当机立断,借着最后所剩的那一点修为离开,必然会被堵在那处。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无暇疗伤,伤势恶化,被这蛇妖捡到的时候,已是强弩之末。
这蛇妖所带的不知何药,他身上几处重伤皆有所好转,然而最为棘手的却不是皮肉之伤,而是他与那杌梼拼死一搏时强行催动真气而受的内伤。
这蛇妖既已救了他(虽不知出自何种原因),自然也不会就此要了他的命。此时他尚且安全,况且重伤未治,需要静心修养,也需要一个帮手,与这蛇妖待一处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他面上神色不显,瞬息之间却已分析清楚了利弊。
紫麟却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只是傻乎乎地问他:“你为什么不答我?你的嗓子也受伤了吗?”
心想:不该呀。趁着上药,这道士浑身上下都被他摸了遍,没发现咽喉处有伤。
苍鹤琴自然是不知道这条蛇妖打的什么主意。
他见过多少穷凶极恶的大妖,这条化作人形不出数十年的小蛇,还不曾放在眼里。目光森寒:劫后逢生,今次不死,他日必将所受加倍奉还!
现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调养内伤。思及此,望向在一旁努力掏兜子的小蛇,见他掏出一堆木雕泥塑诸如此类无用之物。
“……”
“唔,找到了。”将落在兜底的药丸掏了出来,“这个吃么?很有用。”
苍鹤琴接过,却并没有立即送入口中,捏在指尖轻轻搓动,若有所思:“你救了我?”
“是啊。”紫麟眉开眼笑,立刻道,“用不着谢我,也不需要你结草衔环,做牛做马。”
这蛇倒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轻轻“哦?”了一声。
“只需道长你,以身相许。”蛇妖眼泛桃花,“如何?”
苍鹤琴轻轻眨了眨眼,心道:这蛇,倒真是胆大包天。
“我若说不呢?”
“这样啊……”小蛇略有些失望,想了又想,问道,“为什么不要呢,我长得不好看吗?”
苍鹤琴觉得这条小蛇说起话来颇有意思,妖物便是妖物,所化皮相无论多美,在他看来都是本来的样子,一切都是虚幻,又何来美丑。
苍鹤琴不置可否,小蛇便俨然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样貌被藐视了,愤愤然哼了一声。不知从哪本书上学来了一句:“强扭的瓜不甜。”作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咬咬牙道:“那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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