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了以后,可能这破破烂烂的高中老校区就要翻修。他认为他逃不出这个魔咒的禁锢。
那所初中,于秋凉认为它也老了,起码是不年轻的。实际上,它只比于秋凉的弟弟要大上几岁,可于秋凉看自己的弟弟,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看自己的初中,却觉得它饱经沧桑。苍老了的教学楼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勾着于秋凉的魂魄去看看它,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发生了变化,于秋凉骑着车,与宋词然并驾齐驱,像两匹马似的冲出了白线。
他离开了三年,都忘了那楼里是什么模样,记忆中仅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可学校里的钟楼,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夜间会发亮的数字,和整点报时的声音,时时在他眼前和耳边出现。初中是他最轻松也最快乐的一段时间,那时候,他爸爸还不会喝那么多酒,他还没有发疯,他的家人还在他身边。
第45章 折返
住在这一带的孩子们,从小学一路读到高中,基本上能形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比如说于秋凉和宋词然,他们两人是上了高中之后才正式认识的,但是,在他们高中之前的几个阶段,他们的人生中其实处处都有对方的影子。
上小学的时候,宋词然转过学,而他转学前和转学后的两个同学,到了初中都和于秋凉分到了同一个班,并且关系很铁。初中的于秋凉还不认得宋词然,只是偶尔听到他的名字,宋词然当年倒是很想认识于秋凉,可这家伙好似一条滑溜溜的泥鳅,就算到班门前去堵,也不一定能见到他的人。宋词然去于秋凉班门前蹲守了几回,都是一无所获,后来学习生活渐渐忙碌起来,他也就不去那儿蹲守了。他本以为初中就这样过去,没能认识传说中的人物将是他人生中一大遗憾,结果到了高中,他看着班级成员名单上那亮闪闪的三个字,陷入了沉默。
人生是戏剧化的综合体,当于秋凉终于看到宋词然本人的时候,他也震惊了。
因为他一直以为宋词然是个女孩子。
到后来他们分班,俩人齐齐选择了可亲可爱的文科,于秋凉就更加震惊了。
他发现宋词然根本就对不起名字里的那三个字,此人的语文功底薄弱到了极点。
仔细一回想,貌似初中的时候,宋词然的分也全部是靠理科提上去的,和于秋凉恰恰相反。他们大约是两个极端分子,而这两个极端分子从初中开始就暗搓搓地看对了眼,到了高中更是臭味相投,发展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想起以前的事,于秋凉忽然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老早就感到奇怪了,宋词然明明可以靠理科吃饭,为什么非要跑来文科班?他之前问过宋词然这个问题,对方笑得一脸贱样,说是陪他来读文科,但实际上是不是这样,那就不一定了。
故地重游,旧的心思又开始复苏,于秋凉隔着一道铁门,静静地望向空旷的广场。他们曾经搬着小马扎坐在这儿开会,那时候他坐在台下,远远地看到了宋词然在台上领奖,他们拿了同样类型的奖项,可颁奖的时候偏偏不是同一批,因此在当时,他们谁都不知道对方长个什么模样。当年的他们,对于那次大会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哦,我和他同样拿过这个奖。
“这边好像又要盖新楼。”宋词然没有那么多想法,他一向会关注比较实际的事情,他指着广场东南角的一块空地,于秋凉看过去,发现那里被挖了一个大坑,看起来就是地基。啊,诅咒果然再度生效了,他们走了以后,学校就要翻修。
即使现在教学楼里没有人,校园中的上课铃还是照常地响。于秋凉听到熟悉的声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抖了抖。他的车把和宋词然的靠在一起,所以这点轻微的抖动也传到了宋词然那边,宋词然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地笑了:“你还想上课哪?”
“谁想上课了。”于秋凉给他一拳,“我听上课铃害怕,不行啊?”
上课铃和下课铃相比,的确没那么美妙,但远远不到令人害怕的程度。宋词然知道他是随口胡扯,趴在车把上笑了半天,又抬起头来看图书馆上方的钟表。三年前,入学之初,这大钟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是,直到今天,他都没能知悉这钟后面到底藏了些什么。说来惭愧,他在这儿上了三年学,却连钟楼都没上去过。
“看啥呢,有啥好看的。”于秋凉骑着车往前溜了一截,回头叫他,“到操场那看看?还是去东门买点东西?”
“文具店还开门?”宋词然问,“今天不是没学生吗?”
“校内没学生又不代表没人买文具,你是不是学习学傻了。”于秋凉皱起眉,觉得宋词然的智商今天有问题。大概他是在为几个月以后的高考做准备,把他的智力先积攒起来,到高考那天再用。
学校周围环绕的全是居民区的高楼,东南西北四面,除了南门口紧挨着公园,其他三面全部是人来人往的小区。每到上下学时间,除却学校西边是墙壁而没有门,东南北三个校门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不是从学校里往外面走的学生,就是站在外头翘首以待的家长。于秋凉越往东走,就越能回想起从前穿梭在人潮汹涌当中的恐惧。车太多了,人太多了,稍不留神就要磕到碰到,也不知有些人为什么上了初中还要家长来接送,难道学校离家特别远的学生,真有那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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