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显然并非如此。据于秋凉所知,住在东门对面和北门对面的学生尤其多。目前为止,在他所认识的初中同学当中,家离学校最远的就是宋词然,而宋词然当年是自己坐公交车上下学的。
娇生惯养的溺爱,容易生出巨婴。于秋凉不知是想到了谁,惋惜地叹了口气。
文具店果然还开着门,它其实不止贩卖文具,它也卖小型工艺品以及糖果。现在这个社会,就连文具店也得多开辟几条路,好走得更加顺遂。文具店尚且如此,活生生的人要掌握的技能就更多了,于秋凉感到头痛,他实在太悲观,竟能从一个普通文具店联想到那么深远的地方去。还是宋词然那样的人好,没心没肺地活着,每天都笑呵呵的开心到不得了,管他什么伤春悲秋遗憾不足。
其实最爱买东西的,好像都是小女生,至少于秋凉和宋词然是没有囤积中性笔的习惯。他们上小学的时候,都是一根笔一块橡皮打天下,等到用得上尺子,再去书包里摸;升入初中之后,最多也就是添了个正经笔袋,往里面多塞了一根备用笔,直尺三角板之类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笔袋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反观同班的女生,花里胡哨的笔,她们从来不会少。实际上于秋凉也对她们的笔感兴趣,但是感兴趣并不意味着自己也想买两根,他光看看就好,没必要自己买。
可是这回,宋词然一反常态,竟然买了一大捆笔。于秋凉不禁侧目,他觉得好友近来可能的确有些神经质,这都紧张到开始囤笔了,这么一大堆笔,大概真的够宋词然用到高考。
不过,他们平时做卷子很多,于秋凉的笔用得不算快,这全是因为他平常不做作业,不写考卷。宋词然比他认真,无论发下来哪一科的卷子,一贯是认真完成,这多半就是他的笔消耗很快的原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当年一根笔征战天下的男孩,现在需要更多的笔了;而从前规规整整地把尺子和圆规放在笔袋里的于秋凉,早在高一的那年,就把它们无情地丢进了垃圾桶。它们陪了他三年之久,终于,这段缘分在高一的下半学期走到了尽头。
购物是减压的一种方式,宋词然不缺钱,当然可以把购物当成娱乐。于秋凉看着那些笔记本,心里也有点痒痒,可惜他穷得叮当响,又不好意思再找余夏生要钱,只得把堪堪冒头的那些个想法全都按了回去,关进狭小的心房。
忽然,手机叮铃铃地响了,在安静的室内,这声音格外刺耳。于秋凉吓了一跳,以为又是什么推销电话,掏出手机正要直接挂断,看到其上显示的来电人名称,却硬是打了个哆嗦。钢铁直男余夏生给他打电话了,天知道余夏生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难道这家伙不知道现在是上课时间吗?
于秋凉颤抖着手,在宋词然和文具店老板疑惑的目光中按下了挂断。紧接着,他很快给余夏生发了一条信息,咆哮着质问对方为何在这种时候突然来电。在高中的课堂上忽然响起的来电铃声,无疑是一道催命符,其惊吓效果不亚于午夜凶铃;虽说此时此刻于秋凉并非置身于高中课堂,但若是让余夏生知道他刚返校又逃课,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喂一顿皮带炒肉。
他不想吃皮带炒肉,然而余夏生如果撬开他的嘴,逼着他吃,他也真的没办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余夏生估计也没在上班,起码不是在开会。他回复于秋凉的消息回得很快,他叫于秋凉不想上课就赶快滚回家,别老在外面到处晃荡。
于秋凉浑身的汗毛都惊恐地表演起了倒立,他不晓得余夏生怎么知道他不在学校!……对,一定是学姐在通风报信,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又一次把他卖给了余夏生!于秋凉几乎要跺着脚当场大哭,难道余夏生的钱就那么香,值得顾嘉反反复复地把他卖掉吗?
钱自然是香的,顾嘉不可能和钱过不去。尽管她再三保证要包庇于秋凉这个小罪犯,但只要余夏生从钱夹里掏出几张票子,在她眼前晃一晃,她就立刻两眼发直,把对学弟的承诺点一把火烧掉。是的,对现在的她而言,钱实在很重要,因为这直接关系着她能否正常托生,也关系着王琳今后能否顺利生活。
在这种大事面前,学弟的逃课就很渺小,拿后者跟前者作对比,就好像用一滴水来和沧海做比较。顾嘉知道沧海的广袤,所以她不把一滴水放在眼里,她无所顾忌地透支她在学弟心中的信用分,坑了于秋凉无数次。
但于秋凉这次被坑了,下次还找她,因为他如果不找顾嘉求助,就只能腆着脸去哄余夏生。让于秋凉每天撒娇,他是全然做不到的,直接把他弄死,都比这样要强。他犹疑半晌,最终还是没有拨出顾嘉的号码。他知道,就算学姐此时看到了他的来电,由于心虚,也会装作没有看见而置之不理。这是一通注定无人接听的电话。
过了会儿,许是看他没有回复,余夏生又打来了电话。宋词然此时正在和文具店的老板聊天,厚颜无耻地蹭着店内的空调。于秋凉极其别扭地接了电话,磨磨蹭蹭地站到门口,立在萧瑟寒风之中,极目远眺,悲伤地听取余夏生的意见,虚心接受余夏生的批评。
时间很漫长,长到于秋凉以为自己已经在这里站过了一整个上午,而当他终于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他伤心地发现才过了二十分钟,充其量混过半节课。宋词然和文具店老板唠嗑结束,提着一个小塑料袋往门口走,经过于秋凉身边,他注意到了好友惨痛的神情,于是惊奇地问道:“你这脸咋回事?拉老长,和匹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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